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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官商勾结对官商勾结

高强一踏进这间郑居中的VIP房——这是高强自己的叫法,按照这乡易所的惯例,应该叫做贵宾房——便见郑居中趴在窗户上,两眼死死盯着那块大黑板,手里的茶杯已经歪了,茶水一点一点地倾出来,他也浑然不觉。那模样和后代证券公司里的那些人颇有几分神似。

高强忍住笑,悄悄走到他身后,募地叫道:“倭国足色金,十七贯零八十三文!”

郑居中一听,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口中只叫:“不好,不好,我便说要抛,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咦,怎么不对?”眼睛看看黑板,价格还是没动,心头火起,便要回头找适才乱传消息之人的麻烦,这时方才看见高强站在身后,愣了一愣,抬手虚打了高强一下,佯怒道:“高相公,怎么戏我!”

高强也笑,与郑居中厮见了,坐在一旁道:“郑资政,在这里作地好大事!近来可发财?”郑居中现在是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佑神观,因此简称郑资政。

郑居中一笑:“托福托福!”凑到高强面前,小声道:“高相公,你手下那位许员外,当真有鬼神莫测之机,由他亲手操盘,我只在后面跟着,这些日子来不论是盐钞、茶引,还是金、银,都是大赚特赚,也不知他从哪里想出这许多……”侧着头想了一会,道:“是了,叫做炒作手法。”

高强心说哪里是许贯忠想出来,都是本衙内在那里竭力回忆以前从报纸金融板上看到的那些玩意,再经过许贯忠的整理,在这个初级交易所里面小试牛刀,自然无往而不利。便逊谢了两句,道:“郑资政在这里日进斗金,只怕是连官都不要作了罢?”

郑居中听了这话,便收起了方才眉飞色舞的面孔,有些悻悻起来:“有什么法子,贵妃进位皇后,我这外戚只得避嫌,否则的话,如今宰执中又怎么容得张天觉在那里呼风唤雨?”中书侍郎只是副相,但却握有实权,加上左相何执中是个不大管事的,如今政事堂里便是梁士杰和张商英两个打对台戏,张商英年资比梁士杰高得不是一点,气焰上也便盛了一些。

说到这里,郑居中忽地将脸色一正,道:“高相公,今日差人请你来,不为别事,却是我听说,张天觉有意用户部左藏库中拿出盐钞和茶引来,在这交易所中大赚一笔。这交易所乃是你我手创,都是有许多股份的,倘若被张天觉在这里搅弄起风雨来,他赚了大钱走,我等岂非吃亏?故此要请你了商议一番。”

高强一听这事,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如果是在后世金融市场比较发达的时候,象这样使用政府资源来炒卖的事情,一件便足以使当事人下台。但如今却是北宋,政府官员经商根本就没人管,更由于处于商业发展的特殊阶段,很多时候必须要倚仗公权力的力量才能集中资源、开拓市场。除此之外,贯穿两宋三百多年的朝廷财政紧张状况,也使得朝廷的各种敛财手段层出不穷。比如张商英要用政府手中的盐钞和茶引入市来炒,不但没有相关的金融法规来约束他,倘若他能赚到钱,更是大功一件。至于这中间给交易所和民间资本所造成的损失,压根就没人会去理会。这也可以视为官府力量阻碍民间资本发展的一个实例了。

不过,现在却是官商对官商,那局面又不一样了。高强想了想,问道:“郑资政,张中书有意入市,这消息你从何处得来?”

郑居中撇了撇嘴:“张天觉此人,志大才琉,凡预谋何事,从不晓得私下密议布置,往往在大庭广众中公然谈论,搞地满世界无人不知。偏偏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门生,此人门下也有一些无聊帮闲,彼此以名士自诩,平常也愿与张天觉公开讲论国事,显得他们善于治世,有经天纬地之才一般。张天觉要入市这件事,便是他在中书与其门客唐庚讲论时,被一名给事中听了,此人乃是我之心腹,素知我在此间消磨的,便走来报于我知。”

高强听了,心下已是信了七八分。历史上张商英丢掉相位,也就是和他这不懂得保密的毛病有莫大关联。况且在这金融业刚刚萌芽的时候,朝廷官员对其间的各种禁忌利害一无所知,只消没有国法约束他,他便以为可以公然放言无碍了。其实这事也就等于一个不懂股市的寻常市民,总以为一进股市就能发大财,说不定路上遇到一个人就说我要去股市发财了。结果拉着一堆人进了证券公司,一问原来是过来开户的,连怎么买卖股票都不晓得。

当把张天觉定位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踏进股市的肥羊时,高强便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不过随即心念一动:张商英或许不懂这交易所里面的门道,郑居中可是作钞引生意的人,他又是打从交易所一开盘就在这里打混了,单论经验也要胜过张商英不只一筹。就算是要想办法应付张商英的入市,大不了找许贯忠商量一下便罢,何以定要把自己找来?

略一思付,已经有了计较,笑道:“郑资政,你在这交易所消磨了这些时日,早已深通个中奥秘,张天觉纵然有户部左藏库作后盾,也须不是你的对手。特意找了小侄前来,遮莫是要趁此机会将他撵了下去?”

郑居中眯着眼睛笑起来:“高相公,毕竟是你知我心!张天觉于这交易之道一窍不通,居然敢拿户部的盐钞茶引来入市,咱们只需小小动些手脚,管叫他损手烂脚,户部的帐目填不平,那还不送了他这中书侍郎的相貂?”宋时宰相帽子上有貂尾,故而称为相貂,类似于明清时说乌纱帽一般。

高强也跟着笑了一会,道:“要借此事让张中书吃一个亏,自也不难,只是若要趁此扳倒张天觉,我料尚有不足。这交易所从来未有,因而国家法度也不曾管制,张商英纵然在这交易所中将户部几百万贯盐钞茶引都输了干净,只需推说一时不慎,台谏也参他不得。更有一桩狠处,这交易所都是你我和何相公几人的股份居多,张天觉倘若栽赃说是我等诓他入市,消折了国家财用,说不得反要你我将这笔收益都吐回给户部去,你便奈他如何?”

郑居中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拢来,连声道:“亏得找你高相公商议在先,不曾自作主张,不然今番奈何不得张天觉,倒要吃他倒打一耙!怪道这厮有恃无恐,原是计算在先!”

高强也笑,一面随声附和,一面肚里计算。正看时,郑居中忽地一扯他的衣袖,指着下面大厅一角道:“高相公请看,那儒生装扮的便是适才我向你提过的唐庚,张中书的门客。”

高强循着望去,果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书生,站在那里负手四望,意似踌躇。他看了一眼,道:“郑资政,这唐庚身边为何有一个道士?”

郑居中不屑道:“此人大大有名,乃是方士郭天信,却是个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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