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要他把若头的位置让出来，自己体面滚蛋。”
“可是血牙却不明不白的死了。”
林希摩挲着下巴，“若治安署那边草率将伺夜定罪，那全港区的地下帮派都会以为是你设局杀了‘血牙’，而把黑锅甩给敌对帮派的小弟，这样子你的名声就臭了。”
帮派份子很在乎面子，声誉受损与死无异。
“没错，这就是老子最开始要救伺夜的原因。”
奥尔德不屑道，“血牙死后老子只是代理若头，上面还有会长，下面还有其他直属组长，为了站稳脚跟不能有这种谣言出现。
而且若做实伺夜杀了‘血牙’，同舟联盟不是传统帮派可以忍耐，但酆城会忍不了，下面小弟一定会要求与同舟联盟开战，替血牙复仇……与同舟联盟彻底撕破脸也不符合酆城会的利益。”
“那组长为什么不出面直接澄清？而是要绕一圈委托神隐酒吧？”虞漪疑惑问。
“因为酆城会和同舟联盟是对头！”奥尔德鼻腔狠狠出气，“我是酆城会代理若头，哪怕退一万步也不可能替同舟联盟的人说话，只能迂回委托中间人。”
“我们明白了。”
林希点头，动机与理由都很完整，奥尔德应该说的是真话，没有撒谎。
不过，他没有说全部实话。
“那么奥尔德组长，委托中涉及到的深海遗物又是怎么一回事？”林希继续问。
深海遗物…或者说‘无限神机’在委托中同样扮演了重要的存在。
奥尔德语气理直气壮：“哼，血牙手里的深海遗物只是个幌子，根本不重要，老子总不可能直说是为了面子才去雇佣中间人。”
面子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当你直说是为了面子的时候，其实就等于已经失去了面子。
所以必须藏着掖着，巧立名目。
“……不过，深海遗物的确存在，虞老板已经找到并且归还酆城会。”
林希眉头上扬，虞漪则直接问道：
“能让我们看一看吗？”
奥尔德手臂一甩，从袖口甩出一条折叠式手杖，握在手中。
林希眸中苍穹堡系统光芒微不可查闪过，给出对手杖的鉴定结果。
[梧木键]
[手杖·艺术品·深海遗物]
[前文明留下的珍贵艺术遗产，其繁复的花纹具有很高价值，可以管中窥豹一睹前文明文化的风雅。]
不是‘无限神机’。
林希微微对虞漪摇头，后者明悟他的意思。
啪嗒。
奥尔德把手杖重新收回，语气恢复平淡：“我能告知的就是这些，其他的事情酆城会就不清楚了，至于虞老板提供的那份报告，接触过的人只有我和我的副手，你们都已经见过了。”
这时毒爆再度敲响包厢门。
走进来后他将一块储存卡放在林希二人面前，林希也没避讳，当众读取报告内容。
报告看起来十分正常，只是用极其晦涩的语言暗示‘连环杀人案’的存在，甚至没有提到任何敏感词汇。
看完之后，林希取下储存卡，放在桌面上。
他伸手拿过存有紫币的不记名磁卡，拉着虞漪站起来：
“打扰了，奥尔德组长，感谢你在百忙中抽空回答我们这么多冒犯的问题。”
虞漪也连忙点头致谢。
两人头也不回离开包厢，奥尔德没有阻拦，也没客套让毒爆去送送他们。
人走茶凉后，柳园的包厢里只剩下表情不爽的奥尔德，还有依然波澜不惊保持深沉的毒爆。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奥尔德表情慢慢褪去，变回平静模样。
“要做掉他们吗，组长？”毒爆深深吐出口气，面带冷笑，“按照原计划，本该由我们解决无关的中间人，回收另一个组件，但他好巧不巧提前死了。连两个两个毛头小子主动找上门来耀武扬威都必须忍耐，我们何时这么狼狈过。”
“收到回信没有？”
“还没有，从今天早晨开始，联系就中断了，最后一条信息——”
毒爆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他让我们等待最后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如果没有收到他的指令，我们可以自行决定是去是留，至于其他都没说。”
奥尔德双手交织，垂下的眸子中略带阴翳。
“本以为是浅潭，没想到不仅水混而且水深，只有我们赤足在里面捞鱼，被别人当傻子耍。”
毒爆没有说话。
奥尔德也不需要他人来安慰。
他敲着手指，神情不断变换，时而愠怒时而冷漠，像是正在计算手中的筹码与所有能打的牌。
等待片刻后，毒爆主动靠近一步，低声提醒：
“组长，犹豫，就会败北。”
“……”
奥尔德冷眼斜瞟自己的副手，也是很早前培养的亲信，最终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有把握么？”他问。
“五成。”
毒爆如实答道。
“够了，赌吧。”奥尔德神情阴冷，眯起眼睛，“不能等那家伙的信号，我们手里攫取的好处已经够了，贪多嚼不烂，本来就是刀尖舔血游走在钢丝上，所以当断则断……杀人，越货，不等他们鱼死网破，联系蛇头我们今晚就走。”
放眼望去，灰手组连马前卒都算不上，只是打杂做脏活累活的清洁工，生死只在大人物一念间。
可也正因如此，断舍离要比其他人都要容易些。
带上这些年积攒的财富，再带上从大人物嘴里夺下的边角料，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清洁工也不想当一次性物品被用完就扔，如果横竖都要死，不如提前压上性命豪赌一把。
毒爆快步走出包厢，奥尔德摩挲手掌皮肤，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
“所有，或一无所有。”
……
“学弟，我们这样就走了吗？”
酆天门中央大街上，虞漪亦步亦趋跟在林希后面，同时发问。
“奥尔德不会再告诉我们任何事情，哪怕是再编几个故事，继续留下来没有意义。”林希点了点头朝她耐心解释。
虞漪手指放在唇边，疑虑道：
“可是，我觉得灰手组有问题。”
问题来自奥尔德说的那些话，从逻辑上分析，站在他们的视角看的话，奥尔德的动机、说辞都无可厚非，但虞漪的直觉让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还没来及思考，就被林希拉着从柳园走出来。
林希牵着她离开中央大街，折身走进步行街的小巷，而且还在逐渐远离酆天门的繁华。
在某个逼仄狭小的十字路口，林希抛给她一张黑色面具。
“这是……”
虞漪低头查看。
“应该算是小诗的东西吧，现在暂时借你用用，遮掩身份。”
林希回答道，这是[纯爱祭礼：假面]分裂的子体，拥有几乎相同功能，给小诗戴过后成了她的专属物件。
现在小诗不在，而虞漪需要道具遮掩身份，所以借给她用一用。
不过虞漪在听见面具是小诗的之后，却坚决地推了回来：“我不要。”
她从怀里拿出从迷宫收获的金边眼镜[灵魂的激情]架在鼻梁上：“我有这个。”
林希扫过一眼，挑了挑眉后点头，没有强迫她，又把面具收回。
送给别人的东西我不要，虞漪骄傲昂着头，要学弟专门送给她专属的礼物。
“好吧，我们进正题。”
林希没能察觉她的小心思，顺着她最开始的问题往下说，“灰手组的确有问题，奥尔德知道的东西比他说出来要更多，但虞老板的死和他无关。”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虞漪愣了愣问。
“因为他的态度。”
“态度？”
“他愿意接待我们，甚至坦然回答问题。”林希飞快分析，“过程里我没有听出破绽，应该都是真话……你联系到他之后我们很快就来了，如果一切都是趁这个时间里编的假话，做不到那么坦然。”
奥尔德说的话，与林希此前知道的委托内容、虞烬提交报告的内容互相印证。
显然这些就是委托的全部了，他没有说谎。
“那么问题又在哪里呢？”虞漪不安地再度问。
“还是他的态度。”
“啊？”
“他太过忍耐了。”林希摇头，“帮派份子极其看重面子，这是他们的能够存在的底层规矩，明面上看，我们和他之间身份差距犹如鸿沟，一个地下顶尖帮派的话事人和两个高中生有什么好说的？不理会才正常……最多安排个手下把我们打发掉。
可他却在接到你的见面请求后立刻答应，安排到柳园这种场所，甚至我们如此直白赤裸的威胁挑衅后他也能忍下来。”
奥尔德会惧怕城市治安署的调查、虞漪所说的神隐酒吧报复吗？
显然不会。
从他后续的解释能够得知他与虞烬的死无关，那惧怕治安署这一条就不成立；而虞漪甚至在虞烬死亡后要到他这里打听消息，口中的威胁更软绵无力。
虞烬和灰手组只是正常交易，也不存在看在虞烬情分上放他们一马的说法。
可是，奥尔德态度为何那么平易近人？因为林希他们是学生，所有对方尊老爱幼吗？
开什么玩笑？
也就是说，奥尔德在心虚，他知道有人会将虞烬的死联系到他身上，并且从一开始就划清界限，做好洗清嫌疑的准备。
不管是林希和虞漪，还是其他人，只要有人问起他就会进行自证，用完美无缺的证据链和理由洗脱自己的嫌疑。
可是为什么呢？他的地位根本没必要向林希不信，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自证。
能做到酆城会若头的角色会在两人面前当缩头乌龟？
林希不信，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听完林希的推理，虞漪沉默片刻后重新开口：“那我们现在……”
“嘘。”
林希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两人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一起。
虞漪脸颊微红，眨了眨玛瑙般漂亮的眼睛。
“看来不用再回去重新试探，对方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
在他的感知中，成群结队的灰手组组员手握暴力武器，从四面八方逐步包围过来。
林希松开手，对虞漪说：“学姐，准备好战斗了吗？”
虞漪脸上的红晕褪去，重新露出坚毅的表情：
“嗯，我准备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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