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仲平略微颔首,换了个话题:“那不知荀子对《吕氏春秋》的不满在何处?”
“在……”荀子拉长声音,看着仲平专注的目光,突然一笑:
“仲子,这是你与吕相之间的事情,况不多插手。”
荀子笑着说完,直接站了起来,背起双手,对着旁边的侍者问道:“夜色已深,床铺可是准备完毕?”
侍者看了眼仲平,见仲平笑着点头示意,这才抬手:
“荀子,这边请。”
荀子一边跟着侍者,一边摇头背道:
“口口不离君子,声声皆为黎民,心心不忘争权,念念尽是夺利,旧朝灭,新朝生,新朝仍旧旧朝人。”
“好句,好句啊。”
“不过,时势变迁,最终结局,谁又能知啊。”
仲平听明白荀子的最后意思,这是说他到了一定年纪,可能不再会坚守现在的思想。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虽然没有流传在这个时代,但这个时代的大才,有哪个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原本藉藉无名,成名之后性格大变的人还少吗?
不过,荀子又怎么能知道他未来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呢?
荀子的话说完,仲平的心中也是当即浮现一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略微一笑,将最后的酒喝完,把凉的菜吃完,仲平这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
仲平上完早朝,教完嬴政,就又带着嬴政回到自己的府邸。
嬴政感觉荀子这老头很有意思,他没有那些大家的莫名架势,也没有身为一家思想代表人物的傲气,他说的话很随和,性格也很随和,就像普通的老人一样。
若是放在路旁,恐怕都没人认得出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子。
所以,嬴政难得的没去锻炼身体,而是跟着仲平再次来到御史府。
仲平带着嬴政刚刚进入,就见荀子好像才刚洗漱完一样,双眼有些睁不开,坐在石阶上端着稀粥,一口一口的撮着。
即便见到嬴政,荀子也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
“小兄弟又来啦?”
见到这种场景,嬴政莫名的感觉有点喜庆。
“荀子可是休憩好?”
“好,怎么不好,秦地床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听到这,嬴政突然起了心思。
“那不知荀子可能多住几日?”
荀子抬眼看了看嬴政,片刻后,突然笑道:
“小兄弟,你这年纪不大,想法到挺多,多住几日?几日才算多啊?”
被揭穿心思,嬴政也没有胆怯,笑着侃侃而谈道:“一年半载不算多,天长地久不算少,若是荀子愿意,秦国侍奉荀子一生又何妨?”
“哈哈哈哈!”
荀子仰天大笑,笑完,这才说道:“果然,就连上天都在独爱秦国,秦国的贤明之君,真是一代又一代,代代无穷,不过,还是算了,一臣不侍二君,老朽已经担任祭酒职位,就不在秦国多留,秦王心意,老朽心领。”
荀子拒绝,嬴政也没有沮丧,继续笑着说道:
“荀子若在齐国厌烦,秦之门庭,永为荀子而开。”
荀子也是笑着点头。
虽然嬴政还没成年,但他相信嬴政说的话。
仲平见两人说完,背着的双手稍微动了动。
站在门口的侍者,立马跑了过来。
“王上,先生,门市上又有人上台挑战。”
仲平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随后看向荀子,问道:
“荀子可有兴趣前去观看?”
“况正等着仲子此话。”说完,把碗放在一旁,荀况撑着膝盖就要快速起身。
可起到一半,身体突然一颤。
嬴政见状,立马过去搀扶,这才没让荀子摔倒。
站直之后,荀子这才笑道:
“老了,老了啊,这身体跟不上思想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仲平总感觉这话是对自己讲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其中也没啥蕴意。
自己想多了?
仲平派了两辆车,嬴政与荀子一辆,他自己一辆。
不是他不想叫三辆,而是荀子刚刚起猛了,好像把腰给闪了,现在上车都有点费事,要是没人搀扶,路上跌下来都有可能。
况且,嬴政一路搀扶着荀子上车,仲平总不可能这时候喊停吧?
嬴政什么心思,仲平自然明白。
就是想打动荀子,让他留在秦国。
不过在仲平看来,希望属实有点渺茫。
但事情还是要做,不然怎么体现秦王爱才之道?
走到门市的时候,车就已经过不去,除非走军道,但三人一个秦王,一个荀子,一个御史,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违背秦律的人。
侍者在前面开路,三人一路挤过去,走到里面,就看到场上的情况。
站在台上的人,与第一个上场的人有点像,年龄都不大,但是比第一个人要白很多,也要俊朗不少。
仲平站在嬴政右边,荀子站在嬴政左边,其他人,全都是呈现包围状态,将三人保护的很是严密,外面,更是有站在车具旁边的人接应。
三人全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场上的情况。
上场的少年两手揖礼,自我介绍道:
“在下甘罗,特来请教《吕氏春秋》。”
听到名字,仲平两眼稍微睁大,诧异的看着甘罗。
吕不韦遣散自家门客,他本以为甘罗会去书院,结果这几年书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压根就没收到甘罗的投名状。
仲平都认为此生与甘罗无缘了,但没想到,今日竟然又看到甘罗。
十二岁的上卿,多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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