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是学习。大哥也知道,东莱黄巾的柳渠帅,正是家主的故友,他开春就将军中好手派遣到辽东学习,而今那些军官,正在辽东进修呢!”
公孙继知晓吴敦的诧异,面不改色的点头确认道,顺便以柳毅举例说道。
“呵!果然,柳毅那家伙就是公孙度的手下。”吴敦先是在心中腹诽了句柳毅这黄巾的含水量,接着思索起军官派遣的可行性来。
“嘶,到辽东去,那还回得来吗?不会被公孙度吞了?”他先是犹疑公孙度的用意,接着又自我否定:“不可能,一批毛头小子而已,犯不着!难道是为了将来在我黄巾内部插根钉子?”
望着吴敦阴晴不定的面色,公孙继见状出言:“此事不急,事关重大,吴大哥可以先行上报的。”
“嗯!”吴敦点点头,他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的打算,在他看来此事虽然有多般好处,但是看着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公孙度的不怀好心。
随后吴敦也不招待公孙继,急匆匆的上马远去,像是要回去禀报一般。
望着远处道路上的烟尘,公孙继笼着袖子笑而不语。
没有了吴敦,在场的黄巾头领们又都忙着验收货物,于是公孙继开始带着自己的护卫们开始在蓼城左近游玩。
此时是六月天,道路两侧田亩中的麦苗长势旺盛,入眼全是一片翠绿。
公孙继一边观赏景色,一边评估黄巾军对于治下的控制力。
途中他见到了许多被黄巾兵卒征发前往码头区搬运的民夫,令公孙继诧异的是,这些被征发的民夫脸上并没有往日里的愁苦,反而多有喜色。
负责护送、看押、维持秩序的黄巾兵卒也都是懒洋洋的拖着兵刃随行,只有望见公孙继一行时才眼露警惕,兵刃不自觉的朝着陌生人,像是预备着随时暴起,而那些民夫,也随着兵卒的举动而警惕,眼神中虽有恐惧,但都尽量压抑着。
“军纪尚可!”
看着那些兵卒的举动,公孙继在心中评价道。在他看来没有对民夫颐指气使,没有用兵刃驱赶,还能对意外做出合理反应,都算是强兵应有的素质了。
随着公孙继身侧的黄巾头领上前搭话,双方的误会随即解除,公孙继还发现,随着黄巾头领的传话,那些民夫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亲切不少。
“唔,看来吴敦并非虚言,只有知道粮食是大家的口粮,这些百姓才会这么踊跃。”
注意到百姓的态度变化,公孙继在心中自语道。在他看来,吴敦作为统治者,能够做到为治下百姓购粮,已经超过此时天下九成九的官吏了。
望着并不混乱的民夫远去的身影,公孙继在马背上自语道:“民心尚可啊!”
接着他心中又浮现疑惑:“不是说黄巾在青州搞得一团糟吗?当前的情况,又是为何?”
据公孙继所知,青州黄巾上层在上一次的集议中得知闫信的计策后,经过长时间的争论,最后决定在青州治下实行分田。
只是,这样的政策,并不是黄巾军这样的组织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要想分田,首要的便是统计田亩数字,以及治下百姓的户口。光是第一步,就难倒了一心变革天下的黄巾军精英,缺少有文化、有技能,会统筹的读书人,是黄巾军一直以来的痛点。
他们最接近可以形成完整政权是在张角举旗之时,那时候的黄巾军中,有着大量的有文化,有理想的道家精英,而后随着张角逝世,黄巾被朝廷剿灭,使得许多有理想的人心灰意冷,开始远避山岭,不问世事。
并且,经过多年的战乱,不断的战场伤亡下,张角弟子死亡,有威望的首领继位,黄巾军内部开始换代,褪去了些许道家痕迹,真正成为了农民军
在这样的困境之下,官府原先的吏员、小官们被黄巾军重新的起用,在血淋淋的刀子威胁下,这些人开始战战兢兢的帮助黄巾分田。
然而,即便有着暴力作为威胁,分田过程中还是闹出了不少事端,有投诚的豪强多占无人田亩,有吏员欺上瞒下,凭空为自己挪来大量财货,有黄巾中上层腐化,开始为自己搜刮好处。
据闫信收集的情报所知,光是乐安、济南、齐国三地,田亩的四成进入了黄巾军的中上层军官手中,这些人手里有了地,自然而然的要招揽佃户耕作,全然忘记了分田的初衷,这些人从黄巾军到地主的身份转变,不过片刻间的利益考量而已。
余下的六成中,本地豪强利用拉拢、腐化、伪造文书等手段夺去了其中三成,最终留给青州普通百姓的,不过三成而已。
这三成,在面对百万青州农民时,多少显得杯水车薪了。农民得到手中的田亩,根本养不活一家,他们在忙活自己田亩的基础上,还是得出卖劳力,为地主干活,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在公孙继看来,黄巾分田的政策显然是失败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公孙继驻马在一处道边麦田前,挥手让身后的护卫向着水渠上踩水的农夫询问。
护卫强壮的身形,以及身上的兵刃,都让那些田舍夫不敢动弹,愣在那里被护卫按照公孙继指示一句一句的盘问着。
没多久,公孙继看着护卫抹着汗水归来,问道:“如何?他们有分到田亩吗?”
“回禀郎君,有的,听其言语,村中所有的农民都有分田,无论贫富,多的有几十亩,少的有几亩。”护卫是个细心的,一点点将回忆整理道:“道路边的麦田都是村子里的外来户,也就是黄巾军的军官所有,他们都是军官的佃户。”
“唔?这些人不恼怒吗?黄巾军霸占如此多的田亩?”
“属下问过,他们说,本来这些田就不是他们的,黄巾军过来,不过是换了地主而已。而且,没有了老地主,他们不仅租子少了不说,从前的那些债务也都销了。更重要的是,黄巾军多少还是分了地的,虽然不均,但村民都有受益,故而无人对此非议,怕黄巾将地收回。”
护卫看了眼马上的公孙继,低头继续道。
“呼,习惯了地主存在,所以对此麻木?还是被因为眼前的利益麻痹?”公孙继回想起那些带着笑容,簇拥着走向码头的民夫,心中颇为悲哀的想着。
这场分地运动中,落到小民手中的,不过是些残羹冷炙罢了,饶是如此,黄巾军此举,也能换来青州百姓的民心。与其说百姓好收买,不如说百姓从前太苦,不愿意放弃眼前的一点希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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