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将面前的杯盏掷于地上,口中怒喝道:“各地的郡兵怎的如此不堪用?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以至于让黄巾壮大至斯?”
“主公息怒!”
下面的一众臣僚低头齐声呼道。
“不怪各地将官,实乃州郡精锐郡兵此前都被公孙瓒抽调一空,而今兵将皆是无兵可用。”魏攸慢悠悠起身,挺直了腰背,缓缓道出这其中的道理。
“某知道!”
想起公孙瓒,刘虞眉头一挑,怒从心头起,转头问起田畴:“子泰,让公孙瓒回军的公文发出去了吗?有无回复?”
“回禀主公,公文早已发出,据郡府使者回报,公孙将军将公文置之不理,并未有收兵的举措。”田畴硬着头皮站出列,说起公孙瓒的操作,他自己也感到恼怒。
“哼!公孙瓒此僚,哪里像我大汉朝廷的将军?这是当我幽州兵将为他公孙氏的私兵吗?”
刘虞怒气上涌,当即面色通红的拍着案几怒喝出声道,这还是刘虞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对公孙瓒如此不客气,可在场的幽州僚属却无人再站在公孙瓒一边,实在是黄巾闹得太厉害,他们各自家族都有所波及,涉及身家利益时,该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鲜于银,由你统军,能否击败这伙黄巾贼?”
刘虞转头,看向武将行列的鲜于银,凝声问道。
“回主公,幽州突骑营组建时日尚短,兵甲不全,州府的步兵又战力羸弱,恐难当大任。”
鲜于银被点了名,面色为难的上前回禀道,要与那些人数上了百万的黄巾军对阵,他还真没信心战而胜之。
刘虞皱眉,深深的看了几眼在场的将领,发现除了几个来自辽东将官大大咧咧,其他人都尽量的回避他的眼神。
辽东骑兵战力不凡,刘虞此前有观看过他们的演练,其表现出的战力肉眼可见。可镇压叛乱这种事,刘虞自不放心让辽东军官挂帅。
“我让辽东营随军,再让难楼,乌延、苏渠三部派遣胡部青壮两万随军,如此一来,足有数万骑兵,加上各地太守派遣的协剿兵力,能与黄巾一战否?”
思索片刻,刘虞再度看向鲜于银,凝声说道,说到最后刘虞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这些将官若是还不敢战,刘虞就敢立刻将他们扫地回家。
“谨遵使君之命。”
眼见刘虞如此严肃的下令,不止鲜于银,在场的公孙模也都拜倒,口中齐声呼道。
“善!尔等下去准备吧,开拔军令即日下发!时局不稳,还望诸位恪尽职守。”
刘虞见此,神色放松下来,挥手让众人退下。
“使君!此次黄巾,皆因青州难民而起,也正是如此,幽州各地已经爆发了多起排挤青州难民的冲突。蓟城也不例外,城中商贾豪强,联合起来将籍贯青州的居民百姓驱赶出城,闹出了不少人命。”
到了刘虞的小厅,田畴顿了片刻,跟了上去禀报道,言语中对那些青州难民的遭遇颇为同情。
“哎!”
刘虞以掌扶额,叹口气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很难处理,幽州人愤怒青州人恩将仇报,加上城外黄巾势大,这股情绪很难压制。”
“可...”
田畴闻言,欲言又止,却见刘虞一举手,脸色变得愤怒,接着道:“黄巾军的主力是青州难民不假,可为何是青州人?百姓不知晓,你我还不知晓吗?我作为州牧下发的安民命令,到了地方上,彻底变了味道。
青州人并没有等来期待的好日子,反而被本地的豪强利用,成了工坊、庄园的奴仆,更有甚者,地方官吏将前来避难的难民当作奴隶对待,还放出话来,说什么青州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蝼蚁一样的东西,还不如地里的牛马值钱。
他们,完全曲解了我的命令,可我却不能拿他们如何,州府始终需要官员办事,整个幽州的豪强官吏们都在过程中获得了好处。
可我却被现实蒙蔽了眼睛,以为一片大好,发令颁布后,州内百业兴旺,商业发达,幽州头一次以本地供养起了边境军兵的资粮。
呵呵,没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
刘虞越说越气,言语都有些哽咽,最后又转为叹息。
田畴默然,知道刘虞这一年为了那些难民可谓是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可谁也没想到这番努力,会是以一场轰轰烈烈的黄巾之乱为结束。
刘虞苦笑着摇头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时,脸上布满泪痕,声音沙哑道:
“可,说到底,他们都是奔着我刘虞来的啊!是我刘虞对不起他们啊!”
田畴还是第一次见到刘虞这样的状态,颇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僵在了那里,默然的看着刘虞。
那一刻,汉朝大司马、襄贲侯、幽州州牧刘虞就像个小老头一样,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浑浊的老泪落下,却诡异地消失在州府的木质地板上。
“既然如此,使君为何不派遣使者前去黄巾军中劝降彼辈,这些人不过是一些遭受不公的百姓而已,以使君威望,只要表示只诛首恶,其余不论,讲清楚厉害,加上朝廷大军压境,彼辈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过了许久,田畴迟疑着出言,在他看来,刘虞若是如他表现的这般爱民如子,劝降黄巾军应是理所当然才对。
“子泰你错了。”
听到田畴的话语,刘虞缓缓抬起头,脸上慢慢恢复了平静,眼神甚至带着一丝阴戾,径直打断了田畴的言辞。
刘虞站起身,轻轻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扶正了头上的冠,先是向着西边作了一揖,口中道:“某受陛下大恩,领幽州州牧,自当为天子牧民,为大汉守边。”
接着他望着窗外绿的发亮的草叶,仿佛看到了一丛丛倒伏在地上的百姓,眯缝着眼睛道:
“至于子泰所言的百姓,自他们举起叛旗的那一刻,这些人就不再是汉民了。而今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我大汉的叛匪,而对叛匪,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咕噜
田畴咽了一口口水,收回了言语,同时吃惊看着面前老者的神色变换,心中暗道,果然啊,在使君眼中,最重要的,始终是这刘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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