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也不出一道政令管管,
将大宁城的诸多货物都由我等来提供,
如此安稳有序,可谓妙计。”
石煜缓缓睁开眼睛,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慈爱,干笑一声:
“白枫啊,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
石白枫笑着看了过来:
“爹曾与孩儿说过,
男儿生在世,当自信骄傲,
若是整日萎靡不振,成不了大气候。”
“哈哈哈哈哈。”
苍老欣慰的声音在宽大车厢内回荡,
石煜显然极为满意儿子这一番话。
“话虽如此说,但出了关还是要谦卑一些,
你是第一次来大宁城,不知道这里都是草原人。
他们是蛮夷,稍有看不对眼就要大打出手,
若听了你这等狂妄之言,说不得要与你一决生死啊。”
石白枫脸色略有古怪,嘴角挂着笑容,
但无法阻挡眼中的淡淡讥讽,
“父亲,咱们这一次来,就是要狠狠地赚这些草原人的钱,
孩儿在京城早就听说,大宁的权贵大多都是从元大都中逃出来的元人,
手中珠宝首饰以及钱财不计其数,
这一次前来,可要狠狠地赚上一笔。”
“呵呵呵”
石煜面露淡然,轻声开口:
“白枫啊,你要记住,
在生意人眼中,
没有什么元人、草原人、明人一说,
只要给钱都是客人。
再者,商行的货物不论是卖去哪里,都能赚上一笔,
如今你我赶着年关来大宁城,
是与以往的诸多好友拉拉关系,亲近一二,也省得生疏了。
虽然做生意不比当官,但也要讲一些情分。”
石白枫露出一些不忿,嘴里轻轻嘟囔:
“如此便宜卖给他们,白白让他们赚了大钱。”
石煜挪动身子坐了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挑起帷幕,
将目光探了出去,淡淡开口,声音有些空洞:
“北征的旨意马上就要下了,
如今北平之中最值钱的不是什么盐茶,而是粮食。
燕王府与北平都司正在四处搜刮粮草,不吝高价采买,
就是为了北征万无一失。
偏偏咱们没有粮草,
头顶的大人们已经有些生气了,
说我们赚了那么多钱,却不与朝廷分忧,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石白枫脸色凝重:
“还请父亲指教。”
石煜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意味着商行摇摇欲坠啊,也意味着随时都能被人取而代之。”
“父亲,有这般严重?
我们踏雪商行在北平可是一等一的大商行。”
“与那些大人物而言,
手指一拨弄,就能扶起一个参天商行,
让北平城内多几个身价数万的巨富,
就如最近两年新起的刘怀浦,
也不知他背后是何人,每一次都买在最关键的地方,
偏偏每一次都能赚上一大笔,
说不定啊,靠的就是哪位大人物闲暇时的几句话。”
说到这,石煜脸色有几分羡慕,还有几分嫉妒:
“若是有这等大人物提前告诉我们,
朝廷要开始北征,缺粮草缺用具,
咱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北征大军塞得满满当当,
这样一来,以后啊.
咱们踏雪商行才是真的稳当,
只可惜,亲疏有别,头顶的大人物不愿透露。”
石白枫猛地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父亲,那刘怀浦又赚钱了?”
石煜叹息一声:
“几条街道的房舍在前两月最贵之时全卖了,
当时我还纳闷,这老小子是不是要去应天了。
但随着北征的消息传来,
宅院府邸的价格应声下跌,生生跌没了三成,
刘怀浦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些房舍买了回来
里里外外就是几万两银子进账啊,
他这两月吃喝玩乐一点也不耽误,比咱们爷俩累死累活挣得都多。”
“这”
石白枫眉心狂跳,一股嫉妒悄然从心中涌起,
“父亲,他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莫非是京中大人的掌柜?”
石煜叹了口气:
“不少人猜测,
但始终没有证据,为父也查过他,
以前在北平周边卖瓜,怎么也不能与应天扯上干系
可偏偏他消息灵通,真是让人纳闷。”
顿了顿,石煜继续开口:
“看看现在,咱们还在为粮食奔波,
他从山东河南买的粮食比北征的消息还早到京城,
都司的大人们脸都笑烂了,
前些日子在都司中,还特意提了他,
说什么虽为商贾,但为国为民,乃北平商贾之典范。”
石白枫愣在当场,
想到了前些日子父亲怒气冲冲回到家中的场景,心中了然,
原来是因为此事。
“父亲,这次咱们从大宁弄回足够多的粮食,
都司以及布政使司的大人们一定会高兴万分的。”
“话虽如此没错,但一步慢步步慢,
早两个月拿一百石粮食就能让大人欣喜,
到了现在,几千石也如平湖,只有点点波澜。”
石煜眼中闪过一丝忧愁,没有了刚刚的淡然,
“希望这一次能顺利,
白枫啊,去看看什么时候能够入城,
这么多白,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
石白枫点了点头:
“是,父亲,我这就去问。”
石白枫掀开马车帷幕,身体灵活地跳了出去,带着人朝城门方向赶。
而石煜则继续坐在马车中,
感受着四周而来的温热气息,眼中忧愁始终弥漫。
城门口,一队队甲士在仔细搜查来往商贾,
石白枫一眼就看到了西城门上张贴的巨大告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便急着上前查看。
仅仅是第一眼,石白枫就愣在当场,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
[北平行都指挥司就白诸事通告]
自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起,
凡北平行都司域外之白一律不得进入各城池、卫所、军屯营寨。
尤为刺目的是告示上那硕大的都指挥同知大印!
石白枫再看了两遍告示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坏了坏了.这事怎么没有人吱会一声啊。”
石白枫拔腿就往车队跑,
不一会儿他就窜上了马车,嘴里还嚷嚷着:
“父亲,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石煜猛地睁开眼睛,锐利一闪而过:
“怎么了?发生何事?”
“白进不去大宁城,城门处有告示,
域外白一律不得进入都司所有城池卫所。”
石白枫慌慌张张.
“什么?”
石煜的反应与他大差不差,
先是有了一刹那间的迷茫,而后便是荒唐,
“此事怎么无人告知我等?”
石煜说了一声后,就火急火燎地跳下马车,
虽然他已年过五旬,但动作依旧灵敏。
不多时,当他亲眼看到那告示后,
整个心一下子坠入谷底,一片冰冷.
他怔怔地看着文书,心中突兀想起了刘怀浦的消息灵通,
拳头紧紧攥住,咬牙切齿:
“如此大事,怎么没人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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