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听到这儿,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从没有想过魏长川的身世竟然会是这样的,但细细想来,他似乎明白了魏长川性格里面略显那些冷淡的部分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闵疏才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地说:“……哥之前怎么都没提过这些?”
魏长川垂下眼,摸了摸他的背:“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
闵疏哑然,似乎也无法反驳。
在末世之下,个人的命运轻如鸿毛,在天灾的侵袭下,无数失去了生命,文明遭到倾覆,而一切个人的恩怨和悲剧似乎都被残酷的末世掩盖,一切与生命无关的苦难都显得不再重要。
闵疏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但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
魏长川对他来说很重要,连同他的过去。
闵疏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男人:“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不管是你觉得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全都告诉我吧。”
闻言,魏长川偏头看向他。
背光下,他面上的神色晦暗,闵疏无从判断他的情绪,只能看见男人下颌的轮廓微微绷紧。
魏长川是不太喜欢在他面前说自己的事情的,在他面前,男人似乎一直以一种由上至下的保护者的态度自居,不太泄露内心的想法,特别是伤痛的那一部分。
但闵疏没有退缩,只是抬着头很认真地注视着他。
半晌后,他听见男人缓缓呼出口气。手臂揽过来,将他的脸埋进颈侧,似乎是不想让他看到脸上的表情。闵疏便也乖乖的没有动。
魏长川开始缓缓讲述他和养父母的故事。
养父是个严肃,性格强硬的男人,曾经身居要职,工作非常繁忙。然而在接连失去独子和妻子之后,他深受打击,主动从职位上退了下来,开始一个人抚养年少的养子。
说是抚养,但得益于有一位贤惠的妻子,养父几十年来从未做过家务,养父子俩在家时反而是从小和父母聚少离多的魏长川承担了大部分家务。两个人的性格都偏冷,关系算不上太亲近,每天就是养父送他上下学,指导他一些军事方面的知识,魏长川做家务的时候养父就在阳台上抽烟看报,父子俩的一日三餐都在部队食堂解决。
说是家庭,但两个性情相似的养父子过日子,家里大部分时候都冷冷清清的,有些时候父子两人一整天话都说不上两句话。
而有些时候,养父会从报纸上抬起眼,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向他。魏长川那是养父在怀念他早逝的独子,虽然男人从未对他提过独子的事,也从未形容过那个年纪轻轻就成为烈士的年轻人是什么样的人。
然后,在魏长川成人,尽到了自己的抚养义务之后,养父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或许他从未从养育我这件事上得到抚慰。”
魏长川淡淡地为这个故事结了尾。
闵疏靠在他身边,呼吸都轻了些,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许久都未说出话来。
这个故事并不像以往他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些以笔墨渲染的报道一般完美,失独家庭收养战友遗孤,这听起来是个让人怅然却又欣慰的故事,然而结局却是那么空茫。
闵疏觉得很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或许对魏长川的养父来说,他一直都未能从失去独子的痛苦中走出来,然而父母与孩子之前的爱就是这么特殊,并不是找一个寄托就能完整延续的,就像养父与魏长川,也像是孤儿院于他。孤儿院里照顾孩子们的阿姨和义工们都很好,闵疏也曾从她们身上得到过许多的关心与爱,也学会了如何去爱人,但他的的确确依旧是个孤儿,内心深处缺少一个锚点,少一些牵挂。
但是魏长川……
男人搂着他的手略微收紧,一只手伸过来,手掌抹去他面颊上的泪水,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
“你哭什么?”
闵疏抽了抽鼻子,薄薄的眼皮红了一圈,低头用力抹了把眼睛,抬头看向魏长川:“我心疼你嘛。”
魏长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青年的脸皮薄,一哭起来眼睛红,鼻子也红。他笑了笑,伸手将人揽住怀里,捏了捏手臂,又拍了拍背:
“没事,都过去了。”他低头在闵疏额头上亲了亲:“别哭。”
是他想安慰魏长川的,结果却反过来被安慰了。
闵疏心里难受,还是心疼他,不禁伸手紧紧抱住了魏长川,湿液自睫下晕出,都蹭到了他胸膛上。
魏长川回抱住他,手一下一下拍着青年的背,感受胸前温热湿润的触感。见闵疏这幅模样,心疼之余,又不免胸中发热。
想把青年紧紧抱住,又想要把他藏起来,最好是永远藏在他怀里。
他低下头,抚开闵疏额前的发丝,嘴唇珍重而轻柔地抚过他的额角:“乖。”他顿了顿,凑近了青年哭得微红的耳边,忽然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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