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电影名:嫁不出去的姐姐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凌穗岁和童晓曼聊起了严思菱的项目。
她问:“童姐,我听说这个项目大改了?你看过之后,觉得怎么样?”
童晓曼想了想:“既然马上要见到严思菱,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吧。先听我的评价可能会让你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而且我之前对文艺片的接触不多。”
这样啊……凌穗岁心里大概有数了。
童晓曼对影片的质量判断主要基于商业思维,这种标准确实不适用于严思菱目前的项目。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严思菱已经从容很多。她之前没思路时写得慢,理清逻辑后已经差不多写完细纲了,受限于时长,剧本内容不会太多。
凌穗岁先看了一眼更改后的项目名:嫁不出去的姐姐。
确实是大改——严思菱直接删掉了女主获得某种“超能力”,在别人眼中会被当做男人的设定,而是把角色设定为当了二十八年独生女,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的姐姐。
如果往商业片的方向走,女主从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变成了可能被送出去联姻的花瓶,下一步就该和自己的弟弟争家产,上演豪门内斗风云了;
但按照严思菱的设定,女主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家庭也只是小康水平。她是通过高考从小县城飞到大城市的金凤凰,毕业后创业成功买了房,年入百万很轻松。
那么,是父母逼迫她给弟弟买房买车,或者帮他的孩子搞定上学的事么?也没有。至少从细纲的剧情来看,父母、弟弟、弟媳都没有惦记女主的财产。
可以说,能放在社交平台上引流的狗血虐渣剧情点,严思菱几乎都避开了。只剩电影名里形容的“嫁不出去”,是支撑这部作品主线剧情的矛盾点。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家里人见到弟弟儿女双全,日子幸福美满,就催着女主也赶紧结婚生子,而女主相亲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在一次次的争吵中,女主精神崩溃,和家人几乎决裂。
凌穗岁翻看完毕之后,心中涌现出一些想法。
“你的故事很新,和之前那版好像完全没关系,但有些东西是共通的。”
严思菱:“嗯……我觉得之前那版的剧情逻辑漏洞太多,引入超自然因素看似是偷懒的捷径,但想圆上这个设定就会很难。我有试过往更荒诞、更讽刺的方向去写,最后发现走不通,我还驾驭不了这种新风格,所以就回归了现实日常的剧情。”
“我想了很久,我创作这个电影到底想表达什么?我想研究的是社会认同视角下的男女性别差异,所以才会有让女主‘变成别人心中的男性’这种设定。我后来又查了资料,看了一些文献,决定写‘花木兰式困境’。”
凌穗岁听说过这个名词。“花木兰式困境”最早由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娃提出。
花木兰的故事入选了语文课本,华国人对它都不陌生。大家都知道,木兰是替父从军,这也就意味着,当她能获得和男性一样平等的权利时,前提是拥有男性的社会身份。
“女主的弟弟在她有记忆之前就不见了,所以她一直被当做独生女养大。父母盼望女主成材,成为家庭顶梁柱,本质是把对儿子的期盼落在女儿身上,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
“前二十八年,女主在家庭中都是这样的定位,直到父母找到了她的弟弟。这时候家人对她的期盼和定位发生了变化,她从‘女扮男装’的儿子,变成了传统视角下的女儿。”
“女主的痛苦,烦躁,郁闷,只有一小部分来源于对相亲对象的不满,还有对突然冒出来的家庭成员非常不适应,觉得父母对她的关心有所减少,这些都是小事,不是重点。最重要的,还是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女人。”
严思菱手脚并用地比划:“你能懂我意思吗?我这里说的性别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种社会认知上的……形容词。对,就是形容词。”
凌穗岁让她放下手,在原地坐好就行。毕竟她刚才只是在一通乱舞,又没有用手语传递出什么有效信息。
“我大概懂。”她回答,“女主的不满来源于自己的失权状态。她已经拥有了财富和成功,而弟弟的经济状况却很一般,但只是因为他生理性别是男的,就轻松取代了她在家庭中的地位。”
“太对了!”
严思菱兴奋到想要给她鼓掌:“我就是这么想的,嫁不出去的姐姐就是家人对她的评价,和所有矛盾的根源。她以为自己是家庭的主人,至少也是预备役主人,但当弟弟回归后,她的身份归属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哪怕她还没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对严思菱来说,这就是电影不可回避的核心矛盾,也是她最想表达的东西。
其它狗血元素固然能增加戏剧张力,但也可能会喧宾夺主,让观众的注意力都落在物质纠纷上,反而淡化了女主的失权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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