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间的睫毛濡湿,慢慢眨了几下眼。
他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被于怀鹤扶住。
缘石叹了口气,走到另一具骸骨边。
西月仙人一袭蓝衣,一具白骨看起来也风度翩翩。
缘石施展法术,小心翼翼地从西月仙人的脊柱中拿出一块骨头,她没用手接住,而是将骨头放在一个特制的玉质容器中。
莹莹的仙骨泛着白光。
缘石又用了一个法诀,将灵力捏成骨头的形状,严丝合缝地填入脊柱的缺口。
西月仙人的身体少了一百块骨头,也还是完整的,不会支离破碎。
缘石接住玉碗,善解人意道:“今日二位远道而来,师弟又接受了试炼,大约筋疲力尽了。此事不必着急,你们不如先行住下,等休息好了再接受传承也不迟。”
归雪间点了下头。
毕竟是很重要的事,他最好不要勉强自己。
缘石走在前面,率先离开了这里。
归雪间和于怀鹤回过身,看向不远处。
小鱼没有呼吸,只有微弱的心跳了,就那么亲密地、毫无间隙地缠绕在弄云仙人只有白骨的脖颈间。
它一般会待在归雪间的手腕,或者于怀鹤的剑鞘上。
对待主人是不一样的。
归雪间又看了小鱼一眼,终于移开了目光,离开了桃花林。
*
归雪间还未入门,照理来说应该是要住客房的。
但他天赋太过出众,照月阁上上下下都将他当做阁内一员。又因归雪间有了道侣,虽然尚未成婚,还是分到了一间比普通弟子大得多的房间。
夜深了,天幕一片漆黑,照月阁的灯全点亮了,和天空遥遥相对,像是有两个月亮。
窗户大开着,归雪间恹恹地蜷缩在于怀鹤的怀里。
他胡思乱想很多。
明明知道小鱼是幸福的,他待在了自己最想回到的人身边,并不是在痛苦和失望中沉睡过去。
归雪间还是难过。
在此之前,归雪间其实并未经历过离别。他的前世是孤独的,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联系,母亲去世得太早,他的年纪小到还不足以理清这种复杂的感情。
直至此时此刻,归好像才第一次切身体会这样的感受。
他的下巴抵在于怀鹤的肩膀上,两人交颈而卧,透过窗户,望到高悬的月亮,莫名的怅惘从心头蔓延开来。
于怀鹤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归雪间,陪伴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安抚。
他的手臂很有力,很容易便将归雪间揽入怀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月上中天。
归雪间蹭了蹭于怀鹤的脸颊,感受着这个人冷的体温,看到月亮改变了方位。
他的心绪好像也逐渐平静下来。
小鱼的归处在弄云仙人的身边,它得偿所愿,所以想就此停留。归雪间可以将这件事放下,寄托思念,回忆和小鱼在一起的过往也是开心的。
人生总是如此。每个人,每个活着的东西,都有自己的意志,有各自的路要走,好像总有要分开的一天。
不对。
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在这条路上,他和于怀鹤是要携手同行的,是不会分开的人。
归雪间猝然仰起头,脖颈的曲线绷到了极致,他想要看到于怀鹤的脸。
这个角度没有办法。
归雪间动了动,尝试着从于怀鹤的怀抱里挣脱。
于怀鹤松开手,问:“怎么了?”
归雪间撑着手肘坐起来,他没想太多,嗓音很小地说:“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很难理解。
于怀鹤怔了一瞬,也坐了起来,两人靠得很近,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归雪间的脸,他淡淡道:“我们不是从没分开过么?”
听到这句话时,归雪间才后知后觉。
自从相遇之后,即使是身处昏迷中,他们也从没离开过对方。
大多数时间,每天都会见面,少数的几次,不能待在一起,归雪间看到很多东西,有些和于怀鹤好像没有关联,也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个人。
此时此刻,又一次想起于怀鹤了。
归雪间这么想着,抬起眼,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层很薄的纱自他的头顶展开,垂坠,有一种很脆弱的美。
光线很快被于怀鹤的遮住了。
这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觉得身形高大,肩宽背阔。
归雪间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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