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焦糖山俯瞰过去的巴塞罗那城美如油画,圣家堂耸峙巍峨,背后果冻海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从没见过如此美的黄昏,少薇没有举相机,安静欣赏,目光落在教堂、钟楼、飞鸟、车流与晚霞上,落在并肩而走的情侣与亲密交谈的友人上。这是世界真切在她面前展开的一角。
心中的伤感来得不合时宜但汹涌,几乎堵塞了胸口。大概知道这一张机票不过是好心人的施舍,她是无法实名制的冒领者。
“陈宁霄,跟你坦白一件事。”她两手趴在栏杆上,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
“那天买衣服时就知道你不去了,猜得到是因为我才不去的。如果我识趣点的话,就该主动找个理由说我不去,好把旅行还给你。”少薇回过脸,往后勾着的脚尖轻轻踢着小腿,“但我自私了,没舍得。”
晚风是涂开橙色油画颜料的笔刷,在她玉雕似的脸上薄薄地涂开一层,光影蜜似地流淌。陈宁霄注视她半晌,忽然意识到,她身上有比普通同龄少女更沉静的一种感觉。
像某种橙子。早秋见的,比其他柑橘橙果都更早地见识到浓郁的秋天,芬芳,甜味也很厚。
“我说的,你听到了吗?”少薇又问了一遍。
“听到了。”陈宁霄漫不经心:“不必跟我交代。日落了,珍惜这一分钟。”
他还是很冷淡,白天至今的寥寥对话,不过是他的礼貌所致。
耳旁的嗡嗡震动和美甲敲击屏幕声接连不断。
过了两分钟。
陈宁霄耐心用尽:“你能不能有点manner?”
司徒薇眼睛都舍不得从屏幕上抬:“怎么啦,你们聊你们的,我玩我的。”
“吵。”陈宁霄无情地从亲妹手里抽走手机:“日落后还你。”
“我靠,凭什么?”司徒薇傻眼,一个劲跳起来要抢。但怎么可能抢得过?身高的碾压一目了然,陈宁霄甚至用。
不着将手举高。
司徒薇嘴巴瘪瘪:“你还我。”
“那就保证你花里胡哨的美甲在这五分钟里不要碰到屏幕。”
司徒薇挂下脸,不情不愿:“我走远点行了吧。”
竟真的背对夕阳走远了,用背影面对她心心念念的美丽异国风景。
陈宁霄眯了眯眼,问少薇:“她在学校里也这样?”
学校管手机管得严,司徒薇大体上很乖,少薇便为她打掩护:“没。”
晚饭在哥特区一家很有名且local的餐厅吃海鲜烩饭,侍应生为三人推荐佐餐酒。
对酒的品味很能反映一家西方餐厅的专业度,陈宁霄不动声色地听着,用英语问了对方几款酒的年份、产区和香型、甜度。侍应生答得不错,但显然不够好。在客人失去信任之前,他低声告辞失陪,过了会儿,是主厨亲自来推荐。
陈宁霄扯了扯嘴角,两指压着纤细的杯脚:“来吧,机场贵宾厅的酒不值得,要品就品现在的。”
少薇:“……”
原来那时候不是被她将到,而是懒得听她品那些破酒。
欧洲这些餐馆都很热闹,店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刻也不会停,比较起来司徒薇觉得自己敲键盘的动静也就没那么不可饶恕了。
她也完全没顾上自己亲哥和同桌到底在聊些什么。
少薇动了动嘴皮,鼎沸人声中一句:“好记仇……”
陈宁霄好整以暇:“是你先要卖弄——别的男人教你的知识。”
“我学得不到家。”少薇毛孔都开始冒汗,缴械投降,“你别笑我了。”
陈宁霄对她的卖乖无动于衷:“他教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司徒薇于修图中忙里抽空:“谁啊?”
陈宁霄:“一边玩去。”
“好叻。”
少薇端起酒杯,先闻,再轻轻啜饮一口:“甜的,冰的,轻的,嗯,白的。”
难得装傻,身体里的发条都拧紧起来,自软垫藤条椅上并垂而下的双腿脚趾抵着地面。
陈宁霄笑了笑:“还有呢?”
少薇舔了舔下唇,沉吐出了一口气:“浅白金的色泽,酒体清透,证明年份较新,闻起来有青草的香味,带点酸……嗯,葡萄柚的果香,还有百香果。口感很轻盈。就这些。”
说完后,她有些坐立不安地隔桌望着陈宁霄。
说实话,宋识因教她也考她,她从没一次这么紧张过,生怕自己答得不够好。她的品酒课只上过几次,主要是品红的,宋识因说不是因为白的不如红的,而是国内的富商对葡萄酒的品味还只是刚从雪碧兑酒中走出来,红的白的哪种高级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觉得红的高级。
“这是典型的sauvignonblanc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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