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陈海生告假之后, 藏书馆又进了一位甲堂学子来做登记在册的活计,这人学问不错,虚心认真, 做活更不拖泥带水, 与魏承宋学子二人仅磨合两日就顺利上手,三人齐心协力, 终于将小山般高矮的旧书规整记录大半。
魏承知晓罐罐今日去义镇办大事, 便想着早些下学, 他拾掇书箱时就听到新来的那位学子小声道:“宋学子, 魏学子,你们可喜好吃青蟹?”
魏承手一顿, 抬头应声道:“青蟹?”
乔学子没成想府学名气甚大又寡冷少言的魏案首能与他搭腔,遂受宠若惊道:“对,正是青蟹, 是今儿早从邺城传来得稀罕玩意儿,如今正值盛夏,蟹肉细腻鲜美,我家中囤留两筐,想请着二位去家中饮酒共赏。”
魏承点点头:“那倒是不巧, 舍弟有事,我急着回去见他。”
他又有些好奇:“虽说邺城到幽州走得是水路, 可怎么说也得走上小半个月, 这青蟹如何存活?”
乔学子一噎,挠挠头:“这我倒是不知,这些活计都是家中管事操办,我只知道那两筐青蟹活蹦乱跳,瞧着就很是新鲜。”
“静幽山有一处通往邺城盼水的山谷河滩, 若是子时打捞海物,船夫破晓便能到幽州。”
宋学子见他们都看过来,边整理书册边道:“静幽山瘴气深,此河滩又常有毒蛇出没,河道波折,洞口狭隘,往返只有一人可贴壁通过,寻常人家就算知晓这处地方也没办法平安过来,不过秋季涨水,山洪泄入,此处便会被沙泥覆盖,一年到头也就是这两个月才能通人。”
乔学子问出魏承心中所想:“宋学子如何得知的这般清楚?”
宋学子笑道:“我便是邺城盼水人。”
宋学子是邺城人?那个一艘海船养了满城人的邺城?
魏承心念一动,不过面上不显。
“原来宋学子是邺城人!”
乔学子摇头笑道:“我这还邀你去家中吃蟹,想来宋学子应当都吃够了这些玩意儿。”
“幼时常吃,后来到幽州求学,便也少吃了。”
宋学子也笑道:“今日我爹娘哥嫂来幽州看我,不如改日再与乔学子吃宴。”
乔学子连忙摆手:“这事怪我,没提前下帖子相邀,二位有事尽管去忙。”
魏承忽然道:“不知乔学子家中与这蟹贩如何联络?明日他可还再来?”
乔学子神色一动:“魏学子也喜好吃蟹?”
“是舍弟的喜好。”
乔学子道:“那我便匀魏学子一筐,一筐八十来只,左右我们一家也是吃不了的!”
魏承难得没推拒,只因着往年这个时节他早下河给罐罐捉河蟹解馋,今年夏日都快走到尾巴,他弟弟可是连蟹壳影子都还未见到。
他笑道:“那也成,不过我不白拿,一筐蟹要多少银子,我定要如数给你。”
魏承带着云天回到魏庄,只见魏春云风等人急色匆匆,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倒。
他眉头一凛,手中的书箱都要拎不稳:“罐罐出了什么事?”
“大东家回来了!”
云风累得直喘气:“这不是小东家的血,是小东家带回来的木匠的血!”
他顺势将事情来龙去脉与魏承讲过。
魏承脸色稍霁,道:“木匠双手可还有救?”
“有救!”
云风道:“小东家说了就是耗尽千金也定要救回来木匠的手!”
“哥哥回来了?”
魏渝从义镇跑回来闹了一身黏汗,回来又去木匠的屋子与郎中交谈许久,身上又染了血腥气,这不他才沐浴一番,又换了整洁干净的衣裳,如今正是一身清爽。
“哎?桶里是什么?怎么沙沙作响?”
罐罐往云天手中的木桶里一看,就见着两掌大的螃蟹被捆牢,细碎的霜沙水没过毛绒蟹嘴,他乌润眼珠亮得漂亮:“好大的蟹!哪里来的?”
魏承见着他满眼欢喜,遂笑道:“从藏书馆的乔学子那儿匀来的。”
罐罐打小就是好奇小娃,忙将这蟹的来历问得清清楚楚,在听到静幽山竟然有条能通邺城盼水的危险河滩时明显有些兴奋,可又怕被哥哥发现,只好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这蟹咱怎么吃?”
自己养大的小娃,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魏承也不戳破他,只笑道:“你想怎么吃?”
罐罐舔舔唇:“做一道辣子炒蟹,多放辣子和糖霜;再做一道葱姜青蟹,要煎得焦脆香口,要一咬脆出响;最后再来一道清蒸蟹,原汁原味,想想就鲜美非常呀!”
魏承提醒:“还有你在家中常爱吃的蟹肉小饺。”
魏渝也想这一口,半大小子就爱吃带肉的玩意儿,他挠挠小脸,嘿嘿笑:“蟹肉小饺一寸一个,蒸好之后还要油炸,且麻烦人呢。”
魏承摸摸他的头,轻笑道:“不麻烦,你忙着,哥哥给你做。”
魏渝一听,上去就抱了下兄长的腰,大笑道:“哥哥真好!罐罐最喜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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