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德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有三件。
一是年轻的时候交到了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二是从一个下等士兵一路打拼到了今天的位置;三就是他亲手带大的孙子因莱。
因莱,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子,也是帝国最锋利的一把尖刀,对方从十六岁起就进入军营磨砺,十八岁那年分化成了世所罕见的ss级哨兵,荣光最盛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预言他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包括索兰德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原以为这个孙子会继承自己的一切,并延续家族的荣光,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两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所有平静。
那时帝国发布了一项机密任务,因为危险性太高,所以特意组建了一支精英小队,命令因莱和安弥一起带队前往重度污染区,但没想到执行任务途中忽然发生意外,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深不可测的沼泽,就连实力最强的因莱也为了营救弟弟安弥而身陷险境。
当时整支队伍几乎全军覆没,活着回来的人寥寥无几,并且无一例外都受了重伤,这其中伤势最重的莫过于因莱。
他不知遭遇了什么,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是血,五脏六腑都被沼泽腐蚀洞穿,精神图景一度濒临崩塌,索兰德请了数不清的向导过来给因莱疏导精神力,用最昂贵的仪器替他修复疗伤,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堪堪保住他的性命。
然而因莱活是活下来了,身体却被摧毁得千疮百孔,甚至虚弱得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不得不终日与轮椅相伴,短短一年时间,他的精神力就开始急剧下跌,先是从ss跌落到a,又从a跌到b,最后定格在了一个被外界戏称为废材的c级。
期间索兰德想了无数办法,找了无数名医,然而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到最后连因莱自己都开始抗拒治疗,他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喜怒无常,整天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任何医生只要踏入房门半步立刻就会被他赶出去。
刚才那个疏导医生原本想趁因莱睡觉的时候悄悄进屋,强行进入他的精神图景,没想到又被他赶了出来,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十九个了。
索兰德既心痛又无力,忍不住怒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的身体如果不接受精神疏导只会恶化的更快,伯尼是帝国仅有的几名s级向导之一,没人比他更适合治疗你的伤!”
他在家中很少发脾气,冷不丁生起气来让人噤若寒蝉,连安弥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因莱却仿佛毫不在意,他懒懒低着头,面容俊美典雅,墨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瞳仁居然是罕见的银灰色。如果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这双眼睛大概会优雅高贵得难以言喻,然而现在却只剩麻木冰冷,盛满了讥笑:
“您难道没有听见吗,他并不想治疗一个残废。”
“谁敢说你是残废!”
索兰德想也不想的反驳道,
“我明天会再请一个疏导医生过来,帝都那么多向导,我不信找不到能治好你的人!我索兰德的孙子绝不会是个残废!”
他像一头暴躁的狮子,语罢愤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安弥留在原地,迟疑看了眼因莱,他仿佛有些怕对方,甚至都不敢直视因莱的眼睛:“大哥,我这就下楼让保姆过来打扫卫生,爷爷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别和他生气了。”
他说完也没有多待,反手关上房门离开了,这间屋子又重新陷入漆黑与寂静,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因莱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对爷爷和弟弟的离去毫无反应,他苍白修长的指尖静静覆在膝盖上,瘦得能清晰看见骨骼轮廓,病弱的身形被阴影吞噬大半,从骨子里就透着破碎腐朽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悄无声息覆上自己的双腿,感受着裤子下方萎缩无力的双腿,低笑一声,用仅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爷爷,我现在还只能是个残废……”
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仅有短暂的几个小时,太阳很快就开始落山,那样高高在上的东西都不可能永久挂在天空,更何况是人呢。
彼时厄里图已经踏上了前往帝星的路程,这次的队伍因为包含了换防军队,所以足足有十几艘星舰,远远看去声势浩大,向导被单独分在其中一艘核心舰里,粗略估计最多只有百十来个人——
但就算只有百十来个人,也依旧阻挡不住那些新兵蛋子高涨的热情,他们叽叽喳喳,互相交头接耳,将星舰变成了吵闹的菜市场。
厄里图远离人群单独坐在后座,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此时他已经换上了军部统一配发的军装,白色的衬衫,银灰色的领带,军服外套剪裁得体,很好衬托出了劲瘦的腰身,连铂金纽扣都带着精致的雕花,暗黑的颜色无声透着肃杀与冷峻的气息。
维萨帝国一贯崇尚黑色,再加上战场需要威慑敌人,所以军服的风格十分凌厉,带着些许冷暴力美学,然而往往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穿出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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