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后方是一处百丈方圆的平地,三个男人混战在一起,地上还躺了个女子,已经气绝。
交手的三人年龄不一,最大是四十多岁黑衣汉子,一脸胡子,其他两人二十余岁,都有三境的实力。
都是三境,但各自的造诣高低不同,其中四十多岁的黑衣汉子修为最高,已经摸到了四境的门槛,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
交战的间隙,黑衣男子还不忘狂放大笑:“小子,你旁边这个杂碎为了牌子,连自己女人都能杀,你和他联手,就不怕他背后给你来一下。”
围攻的两个年轻人中,靠前的一人手上持棍,听见这句话立刻远离了些,攻势大减。
后方持剑的俊朗男子面带笑容,开口道:“兄弟,你若是不出力,我们的都得死在这里,杀了他之后你我再交手,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男子满脸不屑:“知道实力不够,还敢刚进来就先收拾了同伴。”
俊美男子倒是十分坦诚:“只能活着出去一个,你以为她随我进来,抱着什么心思?”
持棍青年明显阅历不够,有些慌张,他方才守株待兔,等到结伴的二人自相残杀后悍然出手,哪想到从山岭后跳出来的不止他一个,意外之下反而都没能杀掉这俊美男子,形成了僵局。
山岭上,赵闲匍匐在雪地里,仔细的打量着局势。
小寒听到了三人的对话,明显有些气愤,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闲捂住了嘴。
她顺着自家少爷目光指的方向看去,竟然发现山岭下方几丈处,还趴着一个人。
好阴险!
小寒眨了眨眼睛,收敛着气息,紧张的望向自家少爷。
张小花毕竟是局中人,知道怎么隐藏自己,匍匐在雪中看着下方的争斗。
赵闲仔细观察周围,确定只有下面四个人后,认真的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确定打的过,赵闲将长剑逍遥游塞进了小寒手里,用来护卫她的安全,然后从她背上解下了长刀。
撤掉长刀包裹的布条,赵闲却是愣了一愣。
长刀看起来新了些,上面乌黑的血迹消失,一线刀锋寒芒尽显。
虽然重量和外形材质一模一样,赵闲还是感觉出这不是他的刀。
兵器用的久了,即便没有灵智,多多少少也会产生些许共鸣。对于武修来说,兵器更是身体的一部分。
赵闲手指抹过刀身,其中隐藏的狂躁刀意便有了些许回应,很熟悉但更强烈。
狂浪!
莫名而来的两个字闪过脑海,似乎是这把刀子在低语自己的名字。
赵闲眉头紧蹙,正在思考这把刀刀的来历,腰间被胳膊肘轻轻定了一下。
猛然回神,赵闲才想起这不是发呆的时候。
虽然有些不习惯,赵闲持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飞鹰服。
下方几丈处隐藏的人察觉到了动静,还没做出反应,便被重物压在了身上,紧接着后脑挨了一记重拳,直接晕了过去。
赵闲动作不停,再次起跳直接落向下方的平地。
赵闲在山岭上起身时,交手的三人便察觉到了变故,他们没有转头去看,而是第一时间便各自退开几步,先后朝着上方发起了攻击。
三人未分胜负,此时敢露头的人,必然有斩杀三人的把握。
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实力,肯定强于他们,此时不联手对付,根本活不下去。
赵闲在半空中悍然出手,浑身真气聚与刀身,并没有什么招式,仅凭蛮力和一身修为,长刀猛劈而下,厉声大喝:“降者不杀!”
虽然初踏四境,但这四境的扎实程度,绝非寻常散修野修可比。
气势外漏杀意尽显,神魂还没稳固的三人,被这一刀的威势震的心神几乎失守。
最靠近的俊美男子察觉不妙,不加犹豫便转攻击为守,长剑格挡在胸前,同时祭出了一枚护心镜。
赵闲见他防守,便没有再留余力,浑身肌肉高耸,一刀砸在了剑上。
法器品阶的长剑没有丝毫作用,被砸成了两节。
紧接着着是那枚护心铜镜,被砸的凹陷下去,与长刀一起撞在俊美男子胸口。
自上而下,俊美男子双腿承受不住这力道弯曲,身体撞在地面尘土飞扬,撞出了一个小坑。
直至此时,长刀的力道才卸去停了下来。
俊美男子喷了口鲜血,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黑衣中年汉子收刀疾退,而持棍的年轻人满脸震惊,不加犹豫的将手中长棍丢在了地上,算是投降了。
打趴下其中一人,赵闲迅速取出手弩,朝着黑衣汉子逃走的方向射了一箭,然后才看向仅剩的持棍男子。
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想要捡起地上的铁棍,但哪里敢再动弹,眼中慌乱尽显。
“你叫什么?”
赵闲将长刀插在地面上,取出记事簿。
持棍男子年纪比赵闲还大两岁,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恭敬道:“晚辈宋玉,见过前辈。”
对于前辈这个称呼,赵闲还有些不适应,他随意的摆摆手,和煦道:“叫我赵闲便是,你家住何处,家中几口?”
持棍男子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老实回答:“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赵闲抬了抬眼:“二十余岁的三境武修,孤身一人?”
在大玥若无人引路,想跻身三境极难,就算悟性好自己摸石头过河找到了路子,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跻身三境。
持棍男子倒也遮掩,老实道:“幼时进山砍柴捡了本棍法,苦修多年方有现在的境界,若前辈看得上,可以交给前辈。”
赵闲对棍法不感兴趣,记录完后,开口道:“你可以走,也可以跟着我,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出去。”
持棍年轻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就这么让他走。
仔细观察赵闲的表情,他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往后退去,连铁棍也不要了。
只是刚走出几步,山岭上便传来呵斥声:“把牌子留下!”
持棍年轻人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往外跑。
张小花从山岭的斜坡滑了下来,冲到赵闲身边,压抑着怒气道:“让他把牌子留下,没有木牌你出不去。”
赵闲撇了她一眼:“要不你自己去抢。”
张小花呼吸急促,却不敢表露出怒意,只是死死的望着赵闲。
赵闲对此毫不在意,将女尸丢进砸出的坑里草草掩埋,从山岭上背下了小寒,拖着被打晕的倒霉鬼,朝着黑衣中年人的方向走去。
俊美男子交给了张小花拖着,她倒也有闲心,这种时候还不忘把男子腰间的木牌扯下来,穿在了自己腰上。
沿着山岭,走了大概一刻钟。
一颗枯死的树根旁,身着黑衣满脸胡子的汉子,背靠着树根坐在,刀放在膝盖上愣愣出神。
风雪飘摇,临近年关,或许也是在思念故乡。
瞧见赵闲几人走了过来,黑衣汉子露出豪气的笑容:“兄弟好手段,我晁宗服气,死在这么厉害的宝贝上面,这辈子值了。”
赵闲走到生前,上下打量几眼后,掏出了记事簿。
黑衣汉子晁宗叹了口气:“兄弟,牌子给你,放我条生路。”
张小花知道那弩箭的可怕,跑上去不由分说摘下了一块牌子,回身提醒道:“不要信他,丢了自己的牌子必死无疑,他恢复力气肯定会来追杀你。”
晁宗呵呵笑了几声:“小屁孩,我晁宗活这么大从来不说假话,这位兄弟若是信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赵闲发现他身上只有一块木牌,但以此人的实力,杀张小花这样的,顾及用不着第二刀。
念及此处,赵闲问道:“晁兄进来不为杀人?”
晁宗摇头:“要杀一个,本来想躲到最后,看见你脚下那厮连自己女人都杀,没忍住跳了出来,结果遇到了个缺心眼。”
张小花满脸冷笑:“进了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进七绝门,你这话骗鬼去吧。”
说着,她想去抓黑衣汉子腿上的刀。
赵闲眉头一皱,揪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提了回来,认真道:“你再敢起杀心,我就打断你的手脚,扔到雪地里自生自灭。”
被拎在空中的张小花脸色煞白,咬牙点了点头。
赵闲把她忍到一边,在树根前坐下,问道:“为什么来这儿?”
晁宗瞧面前这年轻人讲些道理,便也没有遮遮掩掩:“我跟你们这些道上仙师不一样,是江湖人,有几分名声,朋友也多。前两年一个弟兄的闺女被人祸害,弟兄去寻仇也死了,死的惨。我这人好名声,便想着替弟兄报仇。那厮是蓑麻国的国师,修为高深护卫众多,平时根本进不了身,只有这里有机会,便来了。”
赵闲点了点头,不论真假,这番说辞没有问题。
拔下了晁宗肩上的弩箭,然后塞了颗丹药给他,赵闲继续问道:“晁兄年长,阅历定然不俗,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晁宗自知没了性命之忧,吞下丹药解释道:“我们这百十号人,是从长青观进来的,至于是什么地方不知晓,只听说是七绝门的禁地。这位兄弟,不是本地人?”
赵闲点头,又问道:“七绝门很厉害?”
晁宗呵呵一笑:“厉害到天上去了,我晁宗走南闯北三十多年都没走出七绝门的地界,所有宗门大国小国,都对七绝门唯命是从,那是真神仙。”
赵闲颇为疑惑,若是这么大的宗门,不可能没听说过。
晁宗或许看出这年轻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笑了笑道:“曾经听道上仙师说过,外面把咱们这一块叫归雁楼,那栋楼我还去过,听说是以前某个神仙隐居的地方,就一栋小破房子,三层高,也不知为啥这么大名声..”
归雁楼!赵闲瞪大了眼睛,后面的话已经没注意听了。
七绝门他不认识,归雁楼却是如雷贯耳,位列三山五城十一楼,南屿州顶尖的仙家豪门。
这座名传天下的归雁楼,在南屿州的最东边的大海之滨,而大玥则在南屿州的最西边,两者相距三十万里,横跨了整个南屿州。从这里到大洋彼岸的玉瑶洲,都比回大玥要近。
赵闲坐在了地上,掏出了酒坛灌了一口,还有些恍惚。
就按照日行千里来算,不眠不休也要跑一年,这还得不绕路,不翻山越岭跨江渡河,不遇到意外。
若是靠两条腿走,估计回到祁安县的时候,他已经人到中年,小寒也成了风韵犹存的妇人。
想到自己杵着拐杖满含泪水,小寒也饱经风霜满脸委屈的场景,赵闲就打了个寒战。
晁宗见冒出来一坛酒,闻起来味道极好,不禁舔了舔嘴唇:“兄弟,赏口酒喝,长言一醉解千愁,没啥槛过不去的。”
赵闲叹了口气,将酒坛递了过去,琢磨着最快回去的办法。
以他的所见所闻,只有将苏巧巧送走的那栋沉瑰阁能日行千里的到处跑,归雁楼作为顶尖的宗门,应该也有类似的东西。
看来这归雁楼无论如何也要去见识一下。
念及此处,赵闲也不在耽搁时间,起身将两个晕过去的人弄醒,然后开始问话。
晁宗抿了几口酒,赞叹道:“能在这冰天雪地喝上一口酒,死了也值。”
见赵闲还在折腾,晁宗提醒道:“那个小白脸不是好东西,进来前山盟海誓,到了这里二话不说就把相好宰了集牌子,我晁宗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小人,兄弟你不杀他,我待会还得宰了他。”
俊美男子已经丢了半条命,醒过来便听到这句话,恐惧无以言表,开口道:“我是钜奴国丞相之子,你们若杀了我,出去也难逃一死。我有的是钱,若是放过我,觉得不会亏待你们。”
赵闲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晁宗说到:“判人生死是阎王的事情,按照黑羽卫的规矩,这种事情不用干涉。再者进来的人,都抱着杀完其他人的心思,在我看来都是该杀之人,愿意随我出去的我管,不愿的由他们。”
原意进这困兽之局,踩着别人尸体追寻大道的,在赵闲看来没有一个善类,死绝了也和他没有关系。也就面前的这个晁宗算是个正常人。
之所以要把遇到的人抓过来问一遍,除了搞清楚目前的局势外,还得看看有与有被逼进入这里的,或者向张小花这样心智尚未成熟的。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可以带几个人出去。
至于会遇到什么风险他不去考虑,尽力而为即可,带不出去至少也无愧于心。
不久后,被张小花拔干净的俊美男子和那个还蒙着的修士,被丢到了雪山之中自生自灭。
赵闲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跋涉,而晁宗也被困龙决锁住了静脉气穴。
赵闲虽然信他的话,但也没有到放手不管的程度,三境巅峰的武修,足以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击杀他。
到了雪山的外围,遇到的修士逐渐频繁,短短一天时间,天空已经响起了四十余声鹰鸣。
赵闲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二到三境的修士,抓过来不少,大部分都放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名为曹渠谏。
虽然才十二岁,却已经是三境界的内修,在大约都是天之骄子的级别。身上带了两件灵器护身,若不是遇到赵闲,这娃娃还真可能走到最后三人,捉住他的时候已经挂了十块木牌。
这个曹渠谏性格内向,被抓住了也啥话不是闭眼等死,不杀他便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赵闲见他年幼,问了个名字后,便没与他多说,只是用困龙决封住了经脉。
张小花跟的最久,知道听话就不会死,倒也不在惧怕。她整天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十二岁的曹渠谏,如同好多天没吃肉的饿狼一般,眼馋那两件灵器和十块牌子。
赵闲在场,她不敢对男孩动手,但那些离开的修士可没那么好运气,只要赵闲抓住了人她便扑过去将牌子扯下来。
第二天下午,赵闲已经可以看到挂着积雪的松树,地势也逐渐平坦起来。
出了雪山,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天空的云层出现了空洞,一束阳光照在雪原的极远处。
这场景显然不是天然的,赵闲不用人提醒也知道哪里和出口有关,便加速往那边赶了过去。
天空鹰鸣声在不远处响起,只剩下八人。
除开赵闲身边的这三个,外面还有五个修士在潜伏着。
赵闲背着小寒在雪地里行走,张小花等人则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不敢有丝毫大意,现在还活着的绝不是善类,他们被锁住经脉若是掉队,必死无疑。
在雪原走了一截,赵闲忽然抬起了手。
前方一里开外,有个小黑点在雪地上蠕动,穿着一身道袍,这么远距离赵闲也看不出底细。
对方也发现了赵闲等人,或许是被五个一起出现的人吓到,觉得距离太远不会有危险后,开始拉开距离。
因为有同境的修士存在,赵闲不好去捉人,只是继续朝着前方行走,等着别人过来。
“赵兄弟!”
身后的晁宗看出了那人的身份,往前一步抬手道:“就我送到这里吧,那人便是兄弟的仇家,我得过去打个照面。”
赵闲回头看去,晁宗身形笔直,行了个武夫之礼。
“你会死的。”赵闲皱了皱眉,这么光明正大的过去,必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即便杀了仇人也必死无疑。
晁宗颇为豪气的笑道:“都走到这一步,若是不去打个照面,我没脸回去。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法和兄弟交代。”
一直跟在后面没说过话的曹渠谏,此时冷哼了一声:“蓑麻国国师李密,已经跻身求真境中期,善神魂之术,以女子阴元为饵养了一只鬼婴,你们俩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这番话颇为老成,不像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赵闲一愣,回头看向小不点似的男孩,问道:“你认识?”
曹渠谏表情古板:“进来的人,我都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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