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剑客。
赵闲不是剑客,也不懂剑道,但他尊敬老琴师,也尊敬遇到的每一个剑客。
提起了手中剑,便要对得起它。
无论输赢,只要全力以赴无愧与剑,足以。
赵闲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周身气势一变,三寸剑芒显现。
清澈剑芒精纯而夺目,真气自二十六处窍穴流入逍遥游中。
这极为上成的剑诀,正是:
藏剑决!!
“啪!”的一声脆响,看台上,数个茶杯被拍的粉碎。
有唐鸿郎,也有唐门十杰,藏剑楼所有的长辈都是怒发冲冠,恨不得活生生撕了此人。
满场再次哗然,都是不可思议。
宋长秋靠着梁柱,满脸惊叹,啧啧有声的道:“用唐家的剑来问唐家,这是要打唐家的脸,陆剑仙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换我绝对不敢这么放肆。”
长曲青郭山容轻轻点头,眸子愤慨,显然觉得欺人太甚。
尊主唐煣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茶喷出去,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咳嗽两声整理着衣衫。
铁琵琶王碧如满脸诧异,娇声笑道:“杀人诛心,这小郎君年纪轻轻,也太毒了些,得是多大的仇。”
珠帘后面,青丽女子也看出了门道,颇为诧异的道:“南屿州的人都这般嚣张?好得给人留几分情面。”
中年人想了片刻,摩挲着下巴道:“别人不至于,陆剑尘教出来的,不一定。”
而此时的赵闲,自然也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当下也明白了不对。
不用去回忆这藏剑决的来历,面前的少年唐文怀已经给了他答案。
动作气势和他一模一样,连站姿和持剑动作都相同,正愣愣的望着他,满脸的茫然,还有几分屈辱和愤怒。
赵闲轻咳一声,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这不明白的砸场子。
但他只会这一套剑法,只能硬着头皮,率先出手一剑刺出。
流风回雪!
赵闲气势猛然爆发,逍遥游在手中挽出一个半圆后,手臂与长剑成直线,猛刺向对方。
剑未至,剑气已经疾射而出,已入四境,这一剑已经有了些许风采。
唐文怀是唐家少有的翘楚,不然也不会让他上场。
心绪未定,手中剑却半点不慢,同样一剑直刺,剑势如电,带着残影直接点在了逍遥游剑尖。
‘叮’的一声轻响传遍周围。
坐在看台上的唐家长辈长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有几位甚至擦了擦额头汗水,其他用剑好手都是皱眉。
都是用剑的行家,钻研剑道一辈子。
这一出手,高下立判。
虽然双方的动作气势差不多,赵闲还要更稳几分,但只是有其形而无其意。
就如同赵闲的三刀,向死而生便是其中刀意,对自己能有多狠,最后一刀就有多强。
而藏剑决的剑意在于‘藏’,以诡异难防著称,是唐家剑池传家的资本,也只有陆剑尘会视作二流功法,放在南屿州任何地方,都是顶尖的绝学。
赵闲这一剑中规中矩,挑不出半点毛病,但是太规矩刻板,完全没有领悟到这藏剑决的神意,也难怪众人摇头。
双刃相接,一触即分。
赵闲手腕反转继续前冲,长剑连刺气下,七道剑影带着破风声刺向少年身上各处大穴。
唐家剑的第二式余霞成绮,练至大成可百剑齐出,其中一剑含着无双杀力,最能显出‘藏’之一字。
唐文怀轻抖剑锋,迅速收剑后撤,躲避了袭来的剑芒,也露出了一个破绽。
赵闲见势不妙,双脚猛踏地面飞身后退。
他知道第四式隐鳞藏彩,只要追过去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剑,哪里敢大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唐文怀反应很快,顺势转身连刺十六剑,铺天盖地的剑影直接席卷而来。
赵闲连续后退三步,转身露出了一个破绽。
同样的剑法,同样的路数。
围观众高人都是皱眉,这完全是被带着走,对藏剑决的领悟不及对方,还不知变招,光明正大的按照套路来。
同境之下,这若是能挡住唐文怀,唐家以后也不用练剑了。
宋长秋连连摇头,有些无趣的道:“怪不得说不通剑道,真的是一窍不通,也不知怎么把陆剑仙的剑给骗来的。”
“他不配此剑!”长曲青郭山荣则是满脸愤怒。
珠帘后的青丽女子同样满脸鄙夷,摇头道:“爹爹,这就是你说的陆剑尘教出来的弟子?您不会是故意宣扬陆剑尘人间无敌盖世无双,好解释为什么会在南屿州这小地方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吧?”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严肃道:“没规矩,若爹爹说的是假话,苏仙子岂会至今还记得陆剑尘的名字?”
提起苏仙子,青丽女子信了几分,点点头,转而说到:“那这个小子,就是冒充的。”
围观的剑侠也大多是这种想法,若陆剑仙的弟子是这么个家伙,一世英名岂不是全毁了。
而场中的唐文怀,从最开始的紧张变为了轻松,还带着少许不屑。
隐鳞藏彩无非是乘人不备往后劈一剑,他从小学到大,对各种刁钻的角度都了然于心。
十六道剑影并未停止,唐文怀手持青峰,直刺赵闲后颈。
便在此时,赵闲猛然回身,一剑劈出。
澎湃剑气喷涌而出,刹那间摧毁了十六道剑影。
第一式:黑潮!
剑风如潮,狂暴至极。
喧嚣声顿止,全场骤然一静。
这一剑的霸道,似要开山裂河,连逍遥游的剑身都微微颤动,难以维持笔直。
唐文怀大惊失色,慌乱抬剑格挡,用出了震剑式。
长剑应声被劈断,他整个人如同脱弦利箭般被劈了出去,在地上砸出一道凹槽,弹起来滚了几圈在停下,直接昏死当场。
赵闲潇洒的挽了个剑花,收剑站定。
圆楼上寂静无声、针落可闻,有些境界低的修士,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旁边的人都是摇头不语。
而主台上的唐鸿郎,已经脸色暴怒,站其身来怒喝道:“剑是你这么用的?”
在场众位前辈也都是诧异,不用说仙人境,随便有点道行的,都看得出这是刀式。
他们诧异的不是赵闲临阵便招,而是一式刀法,用四斤多的细剑使出来,剑没断可以用品质高解释,但杀力不可能有这么大。
方才那一刀,即便是用剑使出来,也超出寻常四境正常的杀力。
这若是用刀使出来,得多霸道。
场下,赵闲体内气海空空如也,吞了一颗聚气丹后,才看向唐鸿郎,开口道:
“敢问唐家主,剑该怎么用?”
这个问题有些大,估计南屿洲的剑道三魁来了也不好回答。
唐鸿郎气息一凝,眼中怒意尽显,却没能说出剑该怎么用。
即便贵为唐剑剑池的家主,他也没资格教天下剑客该怎么用剑,三教圣人都没资格。
刀剑都是兵器,怎么使用看武者心情,家大业大非要用剑使出刀式,或者不嫌别扭用刀使剑招,也没什么问题。
就如同用柴刀切菜,用菜刀砍柴,用法虽然不恰当,但又不是不行。
拿着柴刀砍柴比不过拿菜刀的,还能怪人家用法不对?
再者,万一这是某个武学奇葩从刀法中领悟的剑招,你还能不让人用不成。
剑本就是用来杀人的,能把唐文怀打趴下说明杀力不俗,不能说用剑不对,只能说用刀更好。
唐鸿郎憋了半天,硬生生把一口恶气咽了下去。
坐在旁边的铁琵琶王碧如,此时笑盈盈的开口:“谁说这小郎君不懂藏剑决的精髓,这不藏的挺好。”
在场的诸位前辈也是如此想法,兵行诡道,单人一剑又没作假,人家爱怎么打怎么打,若是拔刀,唐文怀一招都扛不住。
不过毕竟是问剑,比拼的是剑术与剑道的造诣。
这一剑能证明的只是场下年轻人的实力,剑道造诣确实不行。
唐鸿郎也是明白人,哼了一声,回应道:“你刀法不俗,文怀确实技不如人,此战你胜,但此次问剑,你输了。”
这番话很有水平,刀法不俗那便不是比拼剑术,只是一个晚辈切磋落败,年纪还小对方几岁,又不是唐家剑输了,传出去也不丢人。
圆楼上的诸多剑侠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没有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青年用的是刀法,不是拿着把剑就能叫剑客。
若真要强词夺理非这是剑法,只是徒增人嗤笑。
赵闲闻言皱了皱眉,沉默了下来。
打着陆老的名号问剑,用刀法将别人打趴下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出来不为陆老正名也罢,让他老人家失了脸面可不行。
握着长剑逍遥游,他低头看了一眼。
剑鸣清脆,似乎是再回应。
“唐家主。”
在众人的目光中,赵闲抬头望向看台,朗声道:“我用的唐家剑法,对唐家剑的领悟确实不够,我甘拜下风。”
唐鸿郎双眼微眯,用唐家剑问唐家剑,赢了也没有意义。
他要的是陆剑尘的剑输了,要的是唐家剑压过陆剑尘后辈这个名声。
沉默片刻后,唐鸿郎淡然道:“你自称陆剑尘的弟子,不管你用什么剑,都是他教的。”
赵闲笑了笑,轻声道:“陆老的剑博大精深,我悟性不高只能学这种中流剑法,没资格代陆老问剑,若唐家主觉得陆老的剑输了,我承认,这把剑也不会承认。”
这个‘中流剑法’一出,看台上的人都是脸色怪异,唐家的人更是脸色阴沉。
并非赵闲刻意贬低,老琴师说这是二流剑法,他觉得当人家的面说出来不好,便改成中流。
在他看来,陆剑尘、萧剑一这样的强人,才能算上流,唐家剑称中流没什么问题,总不能和剑字辈的高人比肩。
对于中流这个问题,唐鸿郎并没有纠结,多说无益。
唐鸿郎看着逍遥游,眼中恨意一闪而过,他表情平淡,开口道:“你来问剑便要用真本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只能用剑术,即便输给陆剑尘的剑,我唐家也心服口服。”
在做的宗门前辈都是微微蹙眉,特意说输给陆剑尘的剑,这是看准了场下青年剑法不行,要让唐家剑压陆剑尘一头。
可这也没什么问题,剑法不行就是不行,陆剑尘当年也不是靠一张嘴闯出了名声。
铁琵琶王碧如淡淡笑了一下,打趣道:“既然要真本事,为何不让他用刀,难不成唐家的剑,还怕了他的刀不成。”
“他问的是剑,不是刀。”唐鸿郎淡淡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这句话。
场下,认认真真听完的赵闲咧嘴一笑,小跑到演武场中心站定,开口道:“好哇!唐家主一言九鼎,若是真输给陆老的剑,还请不要为难我一个晚辈。”
说着,挽了个剑花持剑而立,跃跃欲试。
书中剑客的潇洒,赵闲可是仰慕许久,特别是荆雪使出陆老两剑之后的风采,他一直想试试,可惜逍遥游吸纳天地灵气不容易,由不得他这般糟蹋。
唐鸿郎淡淡的哼了一声,眼神阴沉。
不出片刻,第二个唐家子侄,登上了演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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