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可思议!
四周霍然亮了,双目所及皆是惊诧,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眼花或在做梦。急忙转身看身后,来时路竟然是
那是一面墙壁,如镜子般耸立在前,就像他和田老头站立在祭祀台上看到的陡峭一般,没有任何凹凸可攀附。
天啊,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力来回揉搓,再定睛一望,又揉搓几下瞪眼环视,眼前的一切果然是真实存在。
“你别告诉我,我刚刚是从这墙壁上走下来的。”破左耳问。
“为何不可?”她反问。
“这这不可能,那我岂不是成精的壁虎。”仰望而上,他始终无法相信。尽管野人之怒确实有几分厉害,他也的的确确有几分自信,然而十个脚趾头的感受是如此平凡无奇的。
低头看看自己及老祖母,他们宛如站在桶底的蚂蚁般大小,教人憋屈。
“我能自己走下来,但是无法携带其他人,否则我不会一直苦守在神殿里,不做任何努力。”老祖母解释道,“再往前走去,就是黑水圣池。如果你是他,真神自然会给予你回应。”
听不见别的话,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墙壁上倒映出的两张脸。“别人尝试过吗?”他想验证真实性,老祖母骗鬼呢!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耐,否则伶俜山的那么多跤白摔了。
“在接任真神使者的人选未确定之前,曾有无数的人尝试过从这里走下来,但是都失败了,就像石头一样笔直坠下,化成烂泥。”她突然语露哀伤,难得一闻的波动,缓缓诉说了一个流传已久的故事。“有些事情是神谕,凡人是不能改变的。”
又是神!反正他没见过,随便老祖母言说,不过就是多听一个传说而已,又有何妨。
原来古藤女族,本是丛林中的一个平凡无奇的母系氏族,屹立于山谷之处,四山环抱。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倒是悠哉,最大的恐惧来自于山谷外的群蛇。若不是得了上天庇佑,为何群蛇从不能踏进谷中?女族自然感恩不已,虔诚跪拜真神的庇佑才得女族衣食无忧,无须冒险出谷讨生活。
盘踞在山谷外的蛇后尤爱食女族子民,特别是青壮男人。古藤女族原本男人就少,自从蛇族屡屡进犯之后,便逐渐绝了种,彻底沦为只有女人的部落。
没有男人,女族越发人丁单薄,灭族的预言笼罩着整个低谷,恐惧如浓雾弥漫。然而,蛇族依旧不放过女族,随时准备越过古藤林,进谷抢女为食。终日惶恐不安,女族上下却也无计可施,防不胜防,除非有屏障从天而降,隔绝群蛇。故而全族昼夜祈祷,也不敢奢求真神定有回音。除了加固竹楼,还设下各种尖锐物作为防御阵。就算如此,人人还是恐惧在眨眼之间就被吞入蛇腹之中。
也许是族人的虔诚打动了真神,终于垂怜日渐衰弱的女族。
有一天来了一位老婆婆,就是第一任真神使者。她将蛇后驱逐出低谷,命古藤老怪为将,设下结界,任何猛兽不得踏入女族范围,保女族从此安居乐业。老婆婆带来了神谕,赋予女族希望,转眼从氏族部落中脱颖而出,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然而人性贪婪,女族也不例外。当时的族长背弃了侍奉真神使者的承诺,不再往神殿之中进奉,更不再聆听神谕。日渐壮大的女族终究还是起了歹意,发兵侵略了其他规模较小的氏族部落,触犯了神意,血染谷外,犯下了杀戮大罪。
真神使者一再警告,却无法唤醒族长对生命的珍视。或许是绝望,尔后真神使者再也没有现身山巅之外。
此举触怒了真神,久不见女族悔改之心,便判了灭族之罪。
那日黑水如洪,自天地之间席卷而来,一个巨浪将女族紧锁,如巨蟒缠身,越来越紧。子民们在垂死挣扎之际,纷纷跪在神殿山脚下,苦苦忏悔,乞求真神使者垂怜。
真神使者心慈仁厚,不忍女族覆灭,于是跪地进言于真神,以自身性命保下了女族。骇于神力,痛彻心扉的族长,从此臣服,领人修了通往绝迹山巅的天阶,今日所见的神殿并非一日之工,而是女族世世代代的倾力所雕琢。
自那以后,女族与世隔绝、安居乐业、无病无灾、安享天年,真神使者被尊为女族的老祖母,具有至高无上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然有一日,真神使者执意离去,说是与部落缘尽,不可强留。知道无法改变真神使者的决定,在任族长慌了神,便爬上了神殿,说出了子民的恐惧。人人都害怕,使者一旦离开,灾难又将从天而降。
于是,真神使者授意,从女族挑选了一名女娃接任她成为古藤女族的第二任老祖母。
离去之前,真神使者曾告诉接任的老祖母,若是有人破了真神使者设下的结界,释放囚禁在祭祀台黑墙上的百兽之王,南方野林从此人间炼狱然而,此人若是带着真神的希望而来,黑水圣池能验明他真身。女族要是能完成这项使命,无论将来南林或荒极如何,古藤女族都将安然无恙,永受真神庇佑,不受战火之苦,妖魔鬼怪近不得身。
真神还需要希望?听到此处,他的脑子已一片混沌,什么真神、真神使者、老祖母,在脑袋里挤来挤去,撞得一阵阵作疼。
“藤女她是谁?”破左耳突然想到她的身份,那个令他有些头疼的女子,似乎没有由来。他并不全信老祖母所说的故事,只是在她嘴里一切都有了合理的出处。蛇这种动物虽然冷血,他也十分害怕,然而还不至于比人精明。而藤女,似乎没有人提起她是谁,好像无关紧要似的,仿佛是凭空而出,就像野人一般没有父母,也没有出处。
田老头曾安慰他,花草树木皆有根,野人必然如此,只是暂时未寻着而已。谁稀罕,他一点都不稀罕有根捆绑在脚下,束手束脚累赘得很。
“藤女?”老祖母再次露出惊讶,仿佛他不该提出这样的问题,“人族哪能听懂藤老怪的话,就算是我,也什么都听不见。她并非人族,是古藤老怪的细蔓幻成,算是藤老怪的孙女吧。随着每任族长的离世而枯萎,新任族长出生时,她也随之脱胎换骨出世。”
她不是人!只是藤蔓,他的脑袋顿时电闪雷鸣。
这个事实就像巨雷般轰炸了他,却又像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藤蔓怎么可能化成人?如果可以,伶俜山上的藤女,岂不是比老鼠还要多上千百倍。人族说故事,真是越说越离谱!
轰隆巨响,自山壁裂出一扇石门,向内打开,顽强蓬勃的树枝立刻挤进缝隙,旋即在地上划出扇子的弧形,一片绿色落尽眼帘,他闻到了属于南林的独特味道。
“那她的生死岂不是维系在族长的寿命上?”脑子轰隆隆作响,实难以置信,活生生的一个人,生死居然由另一人活多久来决定。骤然身冷,他不由想起伶俜山的一种虫子,宿主死虫子即死。“她自己知道吗?”
这样的谎言,谁信?可老祖母的表情比石头还坚硬。他刻意钻进老祖母的眼睛两次,皆失败了。兴许,从前稀奇古怪的经历,皆是伶俜山上风怪将他丢进其他眼珠子中吧。
“有人知道自己的死期吗?”老祖母的语气平静之际,这个沉重的话题在她看来似乎就像在问,“吃了吗?”那样平常。
老祖母一定没有去过谷外,否则不会不知死期将至一说。“多少知道一点吧。”他回答。
“你不会知道,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死期,古藤女族的子民也不例外,自然藤女也不会知道。”紫琅文学zilang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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