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田老头喝斥。
这回,他乖乖地闭上嘴。
“什么祸?什么责任?她们上下嘴皮巴拉拉一番胡说八道,你不会信以为真把自己当英雄了吧?”田老头拉直了他的脖子,咆哮从喉咙撕裂而出。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老头。
田老头伸出食指戳着他的太阳穴,大声骂道,“不要以为经历了比屁大点的事情,你就是男人了,翅膀硬了就是英雄。倘若真回去,恐怕你连当狗熊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老妖精满窝,那古藤女族也是一群疯婆娘的贼窝,舌头和蛇信子一样狠毒。刚逃出生天你却自动羊入虎口,莫非老子教你的活命道理,都随骚尿灌溉大地了吗?”
“你的尿才老骚。”他忍不住回嘴。
“对!老子就是丑骚狐狸黑心肠,就臭小子你纯情少男白红脸,就你一个野人重情义守信用负责任,其他人都是绝情心肠。”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可以,这样过一辈子足矣。”他及时反驳,借着田老头酒酣之际的醉言醉语。“那日,我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绝对不可能听错。”低着头,他又加了一句。
“一时感慨,有感而抒,你懂吗?”田老头气势逼人,将他压得后仰。“臭小子,你听着。现在真不是找茬的时候。男人嘛,总会在特定的时候发出一些美好的感慨。好好想想,你和女族长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过一些特别美好的念头,比如如果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记得皮革店的老牛?老子就是一头不停耕地的牛,累到吐血还得坚持到底,哪有乐趣可言。老子那是在粪坑里开花,熏陶自己妖精窝里卖笑,挽救自己。”
被戳中心事,羞愧不已,一个猛然挺起上身,他站直身体后,却低下了头。好像草地下有奇珍异宝,等着他慧眼识出。可是他颇为费解,这分明是他脑子里的话语,只能他独自听见的话语,为什么田老头能知道,于是嗫嚅道:“你怎么知道的?”
“用一根腿毛想的。”田老头没好气应答,趁着他心虚的时候及时进攻,“你现在不也是离开了吗?凡事不必太当真,特别是这种事情啊。”
“那什么事情必须当真?”对他而言,凡事想知道的就必须问清楚,否则就如鱼刺卡在喉咙,上下不得。
窸窸窣窣不绝于耳。
“该当真的事情咯。”田老头随口敷衍,起身径直向前,朝林子尽头走去。
此时,光线愈明,寒气甚是活跃。紧跟在后,保持一臂距离,他追问:“什么事?”
“问不得。”
“难道还规定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他大步追上前,两人并肩而行。
“就是说不清。”
“我听得懂,你说出来,就一清二楚!”
“都告诉你说不得了!”
“博赫努一不让你说?”
“你!”田老头骤然止步,瞪着他五官揪起来。“你烦不烦啊。你是野人,尽管你在皮革店体验了3年多人族的生活,但是距离城里人的生活还是有非常遥远的距离。很多事情呢,只有等你去了城里真真切切地生活上一阵子,自然就会明白。现在,就算老子把嘴皮磨成饺子皮,你也不会明白。”
本来还想一问到底,然而老头已经用背影拒绝了他的求知欲。于是只好强忍作罢,他从包裹里取出大氅裹住身体。田老头见状,立即抢过包裹,从中取出另一件穿上。
阴寒啃噬,再度提醒他们已经逃离古藤女族。四季分明的山谷夏季只剩下个尾巴,却也是一场炎热,出谷时他们穿着毛衣热汗淋漓,直抱怨穿错衣服。此刻,那些汗渍却早已干涸成寒气,正蛰伏在皮肤上伺机而动。
饥饿感自腹部觉醒,似成群结队的食人蚁团结成锤子,猛然敲击着肚皮,绝不罢休。一路逃命,体力消耗惊人,这是许久以来不曾体会过的饥肠辘辘。饿?对,就是这种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野人生活。饿并非是全然坏事,饿着就是活着。咕噜直叫的声响,旋即变成一种美好的节奏,这是死人无法聆听的神曲。
此地不比来时那片林子空荡,野草乱藤树木密如网,两人喘气从枝蔓下穿过。
久违的咕噜噜声此起彼伏,听来有些可笑,温暖生活一去不复返。他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如此渴望饥饿,就像对着石头垂涎胃液的猛兽可饥不择食。
新鲜的露水从树叶上滚落,一路向下,顺着鼻尖滴在人中,他伸出舌头向上卷,将其含在舌尖慢慢品味冰凉。露水包裹着森林独有的味道,钻进他干涸的喉头,似冲进了尘封已久的水道,贴着喉墙缓慢滑流。他双眼紧闭意犹未尽。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活动舒展四肢。旋即,仰头吸食无处不在的空气,一点都不当心撑破。
田老头似乎在观察什么,躬身许久,完全没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好奇心驱使他靠近,还没有等他提步,丑脸从身侧窜了出来,举着刚折断的树枝,朝着他的脸疯狂地甩动,激动嚷叫:“甜得发腻。”
露珠哗哗散落。
他伸出舌头拉直,蹲着马步,脚步左右前后移动,恨不得将每一粒剔透的水珠都卷进味蕾间
哈哈,直到头顶传来爆笑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之相,无异于一只饿狗。
“放心吧,这露水干净得很,保证臭小子不拉稀。”
田老头用树枝拍打着他的颧骨,放肆的笑容将丑陋的皮肤挤出了无数的沟壑,盘旋在眼睛下鼻子两旁边,噙着露水。随着身材越发肥大的蒜头鼻子,耸立在布满黝黑沟壑的两座小山丘之间,两个小黑洞直冲着他喷着昨夜的酒酣余味。
恶臭扑进肺部,呼吸急促,喉间一阵恶浪翻滚,他一巴掌挪开这张老脸,急忙往后退缩。“老头,以后别拿你的鼻孔对着我的嘴。”
“族长夫君,是否要伺候你梳洗啊?”田老头憋细声音,有模有样学着老怪物伺候牛扒皮的谄媚之相。眨眼之间,便露出凶狠。“滚!老子看你早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在女族长的床上睡了几十个晚上,就真拿自己当贵族了?老子可不吃你这套娇气。”
话未落,一脚落在他腰下,发出实实在在的“啪”响。
趔趄向前几步,他稳住身子。
“野人嗅觉灵敏,你多少天没有漱口了?”他直往后缩脖子。
躲不开硬凑上前,脸贴脸的田老头。谁知老头可怕得很,硬生生抱起他的脸,张大嘴巴直朝他的脸吹气。
“你到底抽了多少烟草喝了多少米酒?又有多少天没有解手?离我远点,我还不想死。”一个后仰躲开,随手朝田老头胸膛一阵猛推,屏息质问。美妙e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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