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现一片浓绿铺满了脚下,偶有一小朵朵黄色小花点缀其间,枝叶茂密、匍匐生长。无数卵形的小果子鲜红欲滴,惊艳了山坡。
他们止步稍作歇息。破左耳一眼就认出了这小果子,料想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远处。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对田老头全盘托出,那老头就想有个女儿,全然不顾他在说什么,只能另寻机会。
“蛇不见?”擦拭完汗,取水囊解渴的田老头眼尖得很,及时注意,立即皱起眉头,“臭小子,你故意的?”
“那个梦未完。”他诚实交代。如果田老头不愿意继续前进,他能理解。换作自己,未必能走到这里。
“未完待续?”田老头的咆哮如雷,戳着他的鼻子,无可奈何地问,“你知道什么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天穹之下,哪有傻子会追着没有做完的梦就进林送死?”
“太真实了。”他不并希翼能说服田老头,因为他根本没有打算说服。就算一个人,他都必须前往。“我拒绝不了。”
“洗耳恭听。你认认真真说,老子认认真真听。”田老头双手叉腰,来回踱步,糟蹋了一片蛇不见。他停了下来,青筋暴露,越来越凸出,瞪着怒目。“臭小子,你最好编得精彩一些。”
“我不想你死。”他深呼吸,本来就不打算有所隐瞒。何况藏着掖着也不是野人热爱的事情。看着目瞪口呆的田老头石化般站在他面前,他们之间有一臂之长。“我不想你死。”他怕田老头没有听清楚,再次重复道。
一片寂静,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在空气里流动。
“你再度进林就是不想我死?”田老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深皱眉头眯着眼睛,像看个疯子一样瞅着他。骤然,抽出他腰间的宝剑直朝他屁股招呼。“臭小子,你根本不会说谎,老子这几年是白费力气调教你。”
“我在梦境里看到你死了”他脱口而出,望着丑陋的脸,脑海里的景象重复浮现,身体瑟瑟发抖。在燃烧着烈焰的双眸里,他看到了失望,那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在田老头眼睛里的黯淡。“我想救你。”他咕哝着。
“继续啊,看你还能胡说八道多久。”田老头举起剑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停了一小会儿,而后佯装清嗓:“野人就是野人,一点长进都没有。梦能当真吗?如果都是真的,老子早就光宗耀祖了、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还需要窝在南林这个阴冷之地陪你这个傻子吗?”
明知是梦魇,醒来做不得真。可每一幕都烙印在他脑海里,就如时时刻刻伸手抚摸雕像般真实、具体,不容抗拒。
“我信。”他固执道,涨红了脸解释道。“反正我就是要救你。”声音越来越小,然还是一字不漏地钻进了田老头的耳朵里。
“救救救个屁啊。你我眼下就是自动送上门的两块肥肉,不吃白不吃。那可是一窝胃口好极的老妖婆,肉包子打狗有去怎么回啊!”田老头暴躁耸肩,呲牙瞪着他,张嘴却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接受现实。“算了。来都来了,权当见见世面吧。”拍了拍他的肩膀,田老头语调一软,反过来宽慰道。“说吧,臭小子,接下来你想怎么样?”
越过一大片蛇不见,顺势下了山坡。他们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尔后相对无语,两人哭笑不得。衣服上还挂着彩,所幸没有破皮见血,可是继续往前,空有满腔热情,恐怕破皮流血也未必能解决耸立在前的难题。
“这算什么?”田老头扭头问他,刚浇熄的怨怒又升腾。“咎由自取,专供自杀?”
“铜墙铁壁,活人勿进。”他仰头而视,的的确确如老头所言,如此奇景也是他见所未见。几十尺的高墙堵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左右回顾,不见尽头。似乎没有其他选择,这是唯一的路,除非他想原路进林。然古藤老怪早就改变了先前的环境,断了他的踪迹,几乎无法判断是从哪逃出来的。
“岂止活人哪,任何活物都无法穿越。臭小子,要不回头吧。”田老头终于忍不住劝说。“野人再厉害,也不是蚂蚁,对吧。做人得认清事实,你觉得我们有机会穿过去吗?”随即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成圆,对着利刺缝隙比划着大小。
沉默以对,事实摆在眼前,他无言辩驳。就算有天赋异禀、奇技怪法缩小身体穿过手指圈,指不定一探出脑袋就被胡乱生长的刺针直刺脑顶。他无法窥视出刺墙的厚度,就算持剑在身也奈何不得。
在刺墙周围,所有植物都绝迹,就连那先前所见的蛇不见都逃之夭夭。无处不在的野草也不敢扎根在此,唯有无所畏惧的矮小绿叶破土而出,抽芽待长。他俯身探查,伸手触摸那生机勃勃的绿叶,一阵强烈的疼楚钻心,迅速抽缩左手。鲜血已从食指上汩汩冒出,这一瞬间疼痛开始清晰,从指腹蔓延开来。因粗心大意所致,倒抽几口冷气。他有些恼怒,拿匕首劈开绿叶才发现藏身其下的锋利刺针,染着他的血迹。
夺目的艳丽染红了手心,伤口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一些。仔细一瞧,破左耳才发现刺针从指腹扎入穿透他的食指,两个小孔都止不住地流血。他从袖口扯下了一布条,简单缠绕几下捆绑住就算是包扎。
“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意。男人嘛,有剑有酒有肉有女人就有活头。老子这辈子做人,虽然短短几年但也算够本了,虽然还未能如愿,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田老头苦口婆心劝他放弃。“好歹做了灰人,老子还认识了臭小子你,也算不枉此生。何况阎王要人三更死,拖不到五更天。算了吧,臭小子,你的心意老子领了,反正不是亲爹。”
还想说点什么,他努了努嘴,索性赌气回答:“你没这么早死。”
利刺从根而生,枝枝皆刺,密密麻麻直至顶端,不见树干,他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不是树,也不知道有多少棵?南林带刺的树木有许多,但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只见刺不见树身的。他小心翼翼拨动着利刺,足有一指长,坚硬如钢针,无法折断。横七竖八、四椤八叉,毫无规律胡乱生长,刺上生刺,密密麻麻的利刺交织成蜘蛛网,数不清的网又堆砌成刺墙。
“应该没有这么结实的蜘蛛吧。”他莞尔一笑,为自己荒谬的奇想。
“老子不想变成风干肉丝。”田老头直摇头,用斧头手柄低着胸口,横对着刺墙,仿佛随时会倒塌下来。“万一这些刺刺有毒呢?”
灰色刺墙肃穆异常,仿佛宣布着不可强闯的警告。他脱下左脚的靴子,往刺上轻碰,立即割破,那是皮革所制的靴子。真是多此一举。他顿时心生寒意,皮革尚且如此,更别论其他。
“天意如此,打道回府吧。扎透划伤是小事,但这么多刺恐怕不是一两道伤口就可以敷衍了事的。人畜的肉体根本没有办法从这里穿越。”田老头摇头拒绝穿越刺墙,拿着铁锤用力捶打,刺针也只是弯曲了身体,略有颓废,并没有剥落。
“可惜没有斧头和锯子。”他想起以前轻视过的工具,此时此刻却恨不得能从天而降,又或破土而出。“一定有办法的。”
“靠你的匕首、老子的剑,猴年马月?没等跷辫子,老子就饿死了。”田老头旋即指出残酷的事实。“臭小子,回头是岸哪。”
后退几步,转身面对着刺墙,他若有所思。“一定有办法的。”678看678k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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