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又是苔藓,他刚搭墙的手心就抓了一把黏糊。
甬道并不是笔直向前,弯弯曲曲、高高低低、凹凹凸凸。甚是不平。关押敌人的地方是用来虐待囚犯,自然不会用心修理。根据脚下的感觉,他们似乎一直在下坡。
难道水牢修建在地下?倏然,水潭里的细长小身子都赶到四周不停在蠕动,野人王纵使肥胆也浑身冷颤。
从石头缝隙阖上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三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急促的呼吸来自田老头,就在他的左前方,该死的白脸此时倒是平静淡定,随便人推着前行,毫不担心会有任何意外,只是时不时嘴里冒出杏子的名字。
“老头,该你了!”他把白可道往田老头身上一推,侧身越过。
“干脆给小白脸一刀子,他解脱了,我们也好过。”田老头一边提议一边朝后走去,几步后停下来,从地上捞起白脸,跟在他后面,继续抱怨。“看看你现在疯疯癫癫的模样,老子觉得小白脸的名字不太合适你,改叫你白疯子。”
“他没疯。”
“老子疯,吃饱没事撑着陪你们到处瞎逛。”
“给他时间。”他尝试过失去的滋味。
“哼,野人通人性了,居然发起善心。再过一个时辰,这个小白脸还这样,老子就给他一个痛快,省得活着招人嫌。”
“你是个善良的老头,”他抛出一块肥肉。”再说,女族的酒窖里藏着不少好酒。”
“当真?”田老头立即上钩。“臭小子,儿子诓爹,小心天打雷劈。”
“好像还有个名,叫一滴露。”他依稀还记得。“说是一滴露珠大小进嘴就立即醉,故而得名。也不知道味道比起女族的其他酒如何?”
“胡说八道!”田老头不信,立即反驳道,“老子在娘胎里就开始喝酒,走南闯北喝尽荒极,一滴就醉,那是迷药。”
嘴上不信,脚步倒真诚。田老头的下巴几乎是贴着他的背,白脸的下半身依旧拖地而行。
“据说是老祖母专为天神酿制,肉体凡胎喝不得。女族从来没有人敢尝试,直到有个看守酒窖的小兵不知天高地厚的,打开了坛子,用手指沾惹了一滴,入口吮吸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如今还在酒窖边上酣睡不醒。”果不其然,他听见脖子后吞咽口水的声音,于是悻悻然道,“我想也是,老头你什么样的酒没尝过。一滴就醉,定然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听听就算了。”
“臭小子,别介啊。”田老头的呼吸变得急躁,劝他,“这种邪乎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是什么话?”黑暗中,他憋住笑意。老头就像一只贪嘴猫,哪里有猫不爱鱼腥。
“闻酒三分醉,开坛满林香。早有耳闻,野林的老酒呀那就是老庵里的小尼姑,纯得货真价实。”田老头越发紧张了,仿佛一滴露就在跟前,生怕野人王的脚尖把酒坛踢碎似的。“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黑云欲压城,来风即是雨。既然都回来了,逛逛也不吃亏。”
“白脸碍手碍脚,容易暴露,去不了。”他抱怨。
“就这一点肉,老子闭眼随便扛着走。”田老头拍打胸膛保证。“老子是谁,暗夜钢军经验老者是也。”
“不杀了?”他问。
“杀什么杀?这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臭小子,老子发现你本性难移啊,野人就是嗜血,不像老子重情重义。当了这么久的人,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小白脸现在虽然疯疯癫癫,但和你刚下山的蠢样有什么区别,都是孩子。何况他还救过我们,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在绕来绕去。做人得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总之,老子能拉扯你长大成人,自然也能等他醒来。”
他强忍爆笑的冲动,目的已经达成,于是言归正传,如实告诉老头:“酒窖里确实珍藏着为天神酿制的美酒,除了一滴露,还有许多无名的,至于是否一滴就醉,这我可不敢保证。”
“不重要,不重要,知道在哪就行。”田老头立即精神抖擞。“不过臭小子,这水牢可不是什么宜居之所。杏子若是真的被关押在里面,只怕早就不成人形了,救了也够呛的”
黑暗开始稀薄,脚下转低,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告诉老头:“那酒窖里的酒之所以与众不同,据说是因用泉源的水酿制,能醉人却也能救人。”他不确定似乎可信。
老头似乎并不诧异,久久之后才缓声说:“搞了半天,原来是生命之泉啊。”
“酒字光听一听,都能让你醉意三分!老头,你就吹吧。”
田老头将白可道背在背上,脚下的速度越发见快。
“知道为什么野林被封了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荒极之人,情愿忍受阴寒都要在窝在这吗?除了那些神秘叨叨的传说外,野林还真有一些荒极没有的宝贝。奈何年代久远,野林又与世隔绝,博赫努一接任之后才勉强撕开了一道口子,否则如今的野林只怕就是个传说。如果乱糟糟的传说有几个可信的,其中一个便是:整个南方野林就是天神家的后花园,为了谢绝人族来访,只好把野林变成阴沉沉的人间地狱。”
他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对,那是火的味道,确切地说是油燃烧之后发出的一种特殊味道。视线开始变得浑浊,破左耳知道水牢就在前方不远处。
“我不关心那些有的没的,能救人就行。”传说多如牛毛,随便一个都信,装满脑袋,最后他必然没有空间信自己。不如让故事如流水吧。
“如果真是生命之泉,自然能救人。”田老头也发现了光线的变换,下脚坚实步伐稳定。“世间万事万物皆有源,人有自己的祖宗,猫狗有,树木有,水也有它自己的老祖宗。泉源就是万物之宗,没有水啊,别说人了,就是那神啊仙啊也活不下的。人有水,神有泉,所以才有天泉地水一说。”
火光妖娆!十几簇火在墙龛上狂舞,将黑暗烧得一干二净。
突如其来的烈焰烧得他双目刺痛,野人王立即别过脸,避开灼热。“到了!”此时,他还在咀嚼老头说的话。
“何止水牢,这根本就是个地下宫殿。”田老头背着白脸与他并肩而立,水牢就在一片火海之下,规模之大令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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