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眼睛望着田老头,同样诧异的还有大块头,显然大家都对老头更感兴趣,企图老头能承认点什么。这可从未发生过,毕竟他才是野人。
“汗牛充栋,滥竽充数。”田老头反而谦虚起来。“你们所说的书族,老子在年少无知、放荡不羁时倒也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奇人异族里的故事,作不得十分真。何况老子肚子里没货,不敢玷污书族的名誉,就算是优哉家族都不敢自诩书族后人。料想那书族就像神族一样,都是个美好的愿望,毕竟谁也没见过神。不过,虽说那只是个故事,指不定就是真的。老子还是老实点好,免得以后碰上被秋后算账。”
真是活见鬼了!他瞪着丑脸,深深怀疑谁借用了经验老者的皮囊。谦虚,一向不是老头的风格,偶尔一次是心机,屡次发生呢,不知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听起来,那书族和书虫倒是一家亲戚。”大块头咧嘴笑起来,“能让你这副身子板寄生,那得多大的一本书啊。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毕竟过于渺小和狭隘,也许真有这么一族,那也不是稀奇的事情。生命无极限,形式无固定,是吧,田爷。”
“大兄弟所言极是。”
不曾想,田老头竟然害羞了起来,此时他的好奇心已有蝉蛹大小。各怀心思的两人,目光相撞,老头眨眨眼就别了头去。他不禁低头轻笑,暗忖道,“老头啊老头,你也有今日啊。”若老头真是一只书虫,倒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然而,以他对老头的了解,可能性不大。与其说老头是书虫,不如说来自竹海。
每张脸上都展现着不同的表情,唯有自己清楚其中意思。气氛顿即如女人的小心眼,四人陷入沉默,只得缓缓而行。
酒肆二楼十分野蛮,比起一楼的粗糙有过之而无不及。墙壁宛若刚开采的岩壁,处处长着横刺石刀子。大个子敞开身子走,四肢不知收敛,此时左手胳膊上的袖子已经绽开。
“酒肆的老板真穷还是吝啬,连磨一下墙壁地板的钱都不舍得花。”大块头率先抱怨起来。
他却盯着墙壁,酒肆的石头甚是奇怪,和以往见过的石头截然不同。伶俜山的石头什么样的都有,但就是和酒肆的石头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这石头都是化石。”侍童上前解惑,笑容在怒气中如花摇曳,“刚刚提醒大家小心了。”
“你提醒的是脚下。”大块头说。
就在这时,正胡思乱想的他也被锋利的石头扯去了半截袖子。“你的老板真是个穷鬼?”他想起来一个人,脱口而出道,“吝啬鬼牛扒皮,还真是有慈悲心,否则棚屋里的伙计们就是刮刀上的肉片。”
大块头和侍童相互一望,随即不约而同望向他,仿佛他说了一种神秘的语言,没人能听懂。
“小呆头鹅,你说什么呢?”大块头问,“牛扒皮,谁啊?”
侍童立即回答:“未曾听说。”
“一个可怜人。”那不过是个刚失去儿子的父亲。自小他没有父母,但是见过其他野人的父亲母亲,最后连唯一的白爷爷也失去了。自然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石头是刺猬吗?”
“眼睛长在眼眶里,你不爱用,能怪谁?”田老头附上前,检查大个子的胳膊。“臭小子,你是小女孩吗?不就是袖子割破了,又是胳膊断了。堂堂野人王如此娇气,也不怕丢了威风。”说罢,将他胳膊甩开,径直朝前贴着大块头。
大块头是个外人,倒是生有一副热心肠。“小呆头鹅,没事吧?这酒肆到处都是石头乱刺,要不是习惯了,磕磕碰碰、切切割割也是家常便饭。”接着,大块头掏出了一个银币丢向侍童,交代道。“你照顾好我的小兄弟,好处大大滴有。”转头,又对野人王说,“初来乍到都这样,过几日你习惯就好了。酒肆野生野长,没装修过的天然石胚房都差不多。要是一不留心,难免受点皮肉苦。”
听大块头这么一说,他不由难为情,仿佛自己真是只笼子里的呆头鹅,一放生便挑三拣四。他刚想说点什么,便习惯性地朝老头投去目光,却发现那老头完全接收不到注视。
侍童及时接住银币,笑容再也掩饰不住,直接咧嘴挂上耳朵。
“甄爷,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男人,这边请!”侍童做了引路个手势。“酒肆虽比不上鬼国,然也别有一番风情。我敢保证,鬼国郊外几处,除却酒肆,再无好去处。”
却遭大块头摆手拒绝:“不用,我皮糙肉厚,你专心照顾好我的小呆头鹅就好了。”
侍童瞪了他一眼,毕恭毕敬回答:“有什么事,甄爷尽管吩咐,在酒肆里,若是我办不成的事,也无他人可托付。”
昔日的经验老者,此时倒是像极了刚下山的老野人,见什么都是宝贝,盯着石头,都能瞧个没完没了。
他们走了百米远,转弯上了一个二十来阶的石梯,两边墙壁凹凸不平,宛若置身石洞中。脚下传来皮靴磨砺锋利的声响,比起一楼至二楼的楼梯,简直就是块砧板,布满大小不一的石头乱刺不说,且还窄小陡峭。每一台阶只能容下半个脚掌,若是来个大脚掌的人非得往后栽跟头。好在才二十来阶,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
“不是有豪华客房招待吗?”田老头揪着五官提醒道。“老子看这路,怎么瞅着眼熟,像是去大牢。”
“要是敢拿我开玩笑,我就酒肆先掀个底朝天,再砸个稀巴烂。”大块头说。
“各位少安毋躁,酒肆从来童叟无欺。就快到了,楼上便是酒肆唯一的豪华客房。”侍童一边指着一边解释。
“田爷,你忍忍。我估计啊,酒肆的老板就这品味,自然是不及我们有情趣有生活。”大块头一边劝说,一边艰难地从墙壁上的两个突石挤过去。
对视的左右两块突石,像极了人的两个拳头对峙,谁路过谁就是倒霉蛋,教人看得憋屈。
田老头也挤过去,他殿后。此时,侍童倒是记起大块头的交代,转身有意让他先过,可他不领情。侍童只好作罢,也不再纠缠,扭着小腰肢一晃,轻而易举就走了过去。居于下方,他只觉前方有颗大桃子一直在摇晃,太碍眼,连忙挤出,欲要超越侍童。
然而,一个锋利的石锥子刺入脚底板,他忽地往后倒去,侍童立即伸手抓住,他却抓住了突石。奈何石头有苔藓,滑腻不着手,他踉跄扑上前,撞到了侍童,随即避开造成脚下悬空。
刹那,他抓什么都不对,情急之下只好抓住侍童的发髻。随即,只见黑发散落。
一声尖叫撕破耳膜,那叫声自然是侍童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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