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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师徒交心,经阁论境

山风轻柔,古树繁密的枝叶在日光下摇动,听风看树,入耳入目都是远离世外的祥和与宁静。

法苑针林中,一座临时搭建的简易茶寮内,却飘出阵阵醉人酒香。两个男子迎面而坐,一个面容憔悴似久病新愈,一个是沉静如山却断臂尤新。这二人自然便是剑君子林笑非和剑神莫承允师徒。

莫承允在缘明和尚的帮助下,一边疗伤一边赶路还要一边小心翼翼地绕开朝廷的眼睛,耗时许久这才抵达小苍山,与林笑非相聚。一场神盟之约的较量,情势急转直下,不仅原本手到擒来的盟主之位拱手他人,师徒二人也落得这般下场。

海碗叮的一声相碰,二人一口饮尽。

酒气、愧疚和无力感,一怒脑涌上心头,林笑非歉声道:“弟子要向师父请罪,因为弟子的家事,连累了宗门。”

莫承允凝眼看他,正色问道:“你可是有心?”

林笑非略微一愣,随即立马摇头道:“弟子被贼人蒙骗,自不是有心。”

“即不是有心,又是贼人蓄意蒙骗,你何错之有?况且,事已至此,悔之何用?”

莫承允摆手道,“世事因势而动,势变而局易,于智者而言,不过相机行事,另做他图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师下山之前,宗主招我密谈,说‘如今太白虽失神盟盟主之尊,亦有重兵围山之险。可也暂时远离了诸方角力的涡流泥潭,无需急在一时表明立场,冲锋当先。就此而论,也可谓因祸得福。’”

他放落酒碗,指尖轻扣桌案,双眸微凝。续道:“数日前,飞云堂密探传出消息,说芒山大典结束不久,渡明渊便被人袭击,死伤惨重。只是消息封锁极快,何人所为,又为何如此,都不尽不详。但渡明渊偏安多年,如今骤逢剧变,大底总离不了‘树大招风’四个字。如今叶郎雪既领了盟主之位,又一心一意依附仁宗,渡明渊便首当其冲成了李长陵和萧山景的眼中钉肉中刺,风雨都教他们挡去,恰好可以让我们安然休整,静待时变。”

林笑非听到此处,虽觉得有师傅刻意宽慰自己之嫌,却也有几分道理。天下逐鹿的风浪将起,关注最多、受力最大的总是那个身份最高的盟主尊位。“嗯,宗主所言在理。”

莫承允见他神色渐缓,又道:“为师本该数日前就赶到此地,除了臂上伤势,也因中途收到宗主飞鸽传书,教我秘查一个叫做‘提灯人’的神秘组织,故而耽搁了行程。”

“提灯人?”

林笑非剑眉拧紧,似苦苦思索一番,最后摇头道:“这是什么组织,名字闻所未闻。”

“不错。无论往前推五十年的江湖集录中,还是飞云堂的密报里,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名字。”

莫承允压低声音,道:“数日前,有一神秘人拜会了宗主,那人自称属于一个叫‘提灯人’的组织,又说这组织乃是长春宫后人所创,意图笼络本宗,共抗朝廷。宗主说那人无论轻功、剑法都极为不弱,可说不在为师之下,为免打草惊蛇,宗主并未严词拒绝,只说斟酌考量,他日再议。如今太白一门,除了极少几个飞云堂暗子还能在外走动,便只有你我。所以你我身负重责,务必尽快调查清楚这个组织,以免敌暗我明,再被人算计。至于到时候是敌是友,亦或是如何因应,自有宗主权衡。总之,这或许是解开我太白如今危局的一条出路,也未可知。”

莫承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太白决意抗衡朝廷,这个叫“提灯人”的组织便可能是将来盟友。反之,若林碧照有意要向仁宗屈服抒诚,揭露这个阴谋反叛的“提灯人”组织,便是最好的投名状。

“弟子遵命。”林笑非思索片刻后又问,“对了,师父。那人既然自称是长春宫之后,可有凭证?”

莫承允摇头道:“时间仓促,又担心情报泄露,宗主以山门秘语传递消息,恐怕信中多有不便详说之处。不过,我入青州地界之后,便与缘明相会,路上倒是听他说起,说芒山大殿上有高手隐在暗处,施展了长春宫的《太清上剑》和一门唤作《千叠灵渊》的奇异阵法。如此看来,长春宫后人云云,恐非无端;至少剑法、阵法是群雄亲眼所见,多半做不得假。所以,你我才要详查此事。长春宫消失之秘,已困扰天下二百余年,如今突然冒出这样自领头衔的人物,又恰恰在这风云诡谲之时,我想或许这秘密是到了要揭开的时候了。”

林笑非点点头,应道:“弟子记下了。等伤势康复,便即下山详查。”

“嗯。”

莫承允看了看徒弟,沉默片刻后,又说:“你性子温和良善,事事以正道仁义为本,这本是好事。可世上许多事,即不是对错黑白所能分清,也未必都是正必胜而邪必败,就像总有万卷佛法也渡不了的恶人,把恩将仇报和卑劣私欲说得义正言辞……你久历江湖,这种事该见过不少了。遇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须知世有大义与小仁之别。欲成大事者,自古菩萨心肠和金刚手段,二者便缺一不可,切莫因一时小仁而铸成大错,已致无可挽回之境地,那才真是痛不可挡、悔断肝肠。”

莫承允为人严谨甚至刻板,林笑非自幼跟随,亦有承习这性格,故而自学成下山之后,两人已多年不曾像近日这般敞开心扉地交谈。如今莫承允破例开口,自是关系重大且不容拖怠。

林笑非虽然刚正,却不愚钝,一听便明白他说的是霍炎和柳明旗二人,近日每每想到这二人,他不禁心头如堵,又痛又怒,又有被欺骗、利用、背叛的羞辱,万千情绪都汇成了“为什么”三个字。为什么世上有这样的诡谲缘分?为什么世上有竟这样下作卑劣的无耻小人?为什么偏偏教他和温静霜遇上,害了自己,又累及宗门?

这些个为什么,就像是一道道穿心断骨的伤疤,每想一回便重新揭开一次,痛楚之烈更甚身上剑伤针刺。

师父谆谆教导在耳,师徒二人乃至太白全宗的困局亦陈列眼前,由不得他优柔寡断或是沉溺无聊之愤懑。良久后,他双拳崩紧、深吸一口气,垂首说:“师父教诲,弟子谨记。若日后与他们道中相见,弟子必不手软。”

说着便为师父斟酒,莫承允看了看周围秀美雅静的山景,问:“幽幽古刹千年钟,真是好地方!你问过了没?”

林笑非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面色极是为难地摇了摇头,“没有。弟子自为缘明大师所救,一路昏迷来到寺中,之后神僧和缘妙大师又因此多损功力,加上神僧法体违和,缘妙大师事务繁忙,弟子……弟子实在难以开口。”

“法体违和?难怪缘明和尚一回小苍山便匆匆告辞。苦厄神僧已俞百岁高寿,莫非大限将至?”

莫承允微微一愣,沉思片刻后道:“小苍山和离忘川,这两派历来与本宗相敬相睦,从未有过争斗嫌隙。况且他们对盟主之位从不在意,可此次神盟之约上却匪夷所思得双双倒向渡明渊,若说是被仁宗所迫,苏幼情年轻识浅,又极护门中姊妹,倒也罢了。可以苦厄神僧的为人和名望,是断断不会为他人所胁迫的。”

他指尖摩挲海碗,凝眸沉声说:“这事不仅我想不通,宗主也想不通,下山之后我联系了在外的飞云堂弟子,他们探查说是在前往太白山的途中,苦厄神僧与苏幼情二人屏退弟子,上了一趟翠微峰。至于在山上二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旁人无一知晓。我猜测,或许便是那时候他们便已经商量好了。”

“翠微峰?!”林笑非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后才恍然道:“是滴云观那个翠微峰么?”

“不错。约莫四十年前,武林狂人败惊仑便师从于滴云观,最后被七大高手围攻,死在了剑圣手下。那时候为师还很小,偶尔听宗主说起过,说这个滴云观似乎是长春宫后人,可惜人亡观毁,再没了痕迹。”

林笑非道:“哦?徒儿听起来,这似乎兜兜转转,便又与长春宫扯上了干系。”

莫承允道:“看来是要亲口去问问神僧了。”

……

一座总高二层的经阁古楼门口,两人正对立相峙。一人青衣单臂,身负长剑;一人赤色袈裟,法度庄严。

“神僧甘冒巨险,收护我师徒二人,更为救治小徒不惜耗损功力,晚辈感激不尽。还请首座大师代为通传,就说莫承允想拜见神僧,亲口向神僧一表谢意。”

缘妙和尚如古松似得站在经阁门口,他合十顶礼,说:“莫剑神客气,贵我两派本就同气连枝,自该互相扶持以维护武林正道。莫剑神之请,实在见外了。只是……实在可惜,不瞒剑神,家师从月前便已感觉大限将至,此时正在闭关整理佛经,以免几部罕有的经传失了传承,恐难应阁下之请,祈请海涵。”

莫承允剑眉拧紧,淡淡一笑,道:“若晚辈今日偏要恩将仇报、以客欺主,也要见神僧一面呢?”

缘妙和尚面如静水,道:“和尚虽久居山中,也素闻莫先生是最知理明事又响当当的人物,决计不会为难一群和尚。”

“事有大小,岂可因小义而失大仁?”莫承允拧眉压眼,语气中自带一股不容商榷的霸道,“事关太白全宗,恐怕晚辈今日便是自承骂名,也非见神僧不可,还请首座大师不要为难我才是。”

缘妙和尚也没想到莫承允这般霸道,沉吟片刻后只长叹一声,躬身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成全。”

莫承允快步踏入经阁,眼前陡然一暗,原来这经阁窗户密闭,为防止起火,又不设烛台铜灯,只有从窗户中透出的些许微光才能看出行路而不至撞上满屋子的书架。

他循路前进,半晌竟然没找到人,内力徐徐探出竟也感觉不到半点人息,仿佛这是一座空置许久的废阁,只能拱手唤道:“晚辈太白莫承允前来求见神僧。”

声音伴着内力徐徐传开,满楼都是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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