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上的意思,让开!”
沈长明喉头滚动几下,艰涩地问:“她在哪儿?”
赵紫宜停住脚步:“你想知道,就先送我去山海别墅。”
沈长明沉下脸问:“她不在这里?”
“她在不在这里你感觉不到吗?”赵紫宜态度恶劣地问。
感觉不到,沈长明心里回答道,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他是看到网上的消息才知道巫长命在时代大厦的,知道了她被神会用人质威胁后,就立刻叫了褚黑曜过来帮忙。
可等他赶到这里时,身体里和巫长命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突然断了,他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是从他开灵阀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你……也感觉到了?”沈长明艰难地问。
“我看到了。”赵紫宜看向远处,“她虽然死了,但还有复活的机会,我要回去找到她的生机,信不信由你。”
“信,”沈长明捏紧拳头,“好,我送你回去。”
“沈长明!”褚黑曜抓住他说,“她说什么了你就信,那个坏女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重要!”沈长明毫不犹豫。
褚黑曜气得头发竖直,他看了沈长明一眼,又看了赵紫宜一眼,喘了一口粗气:“行!你行!我服了你,走吧!”
沈长明没有开车来,他坐的是褚黑耀的悍马,速度快,安全性能也高。
深夜里,山海央墅灯火通明。别墅二楼的灯光尤其亮得刺眼,刻意压低的人声也刺耳无比。来来往往的佣人个个一脸焦急,主卧里的医生也是一头冷汗,全因这栋别墅的老主人突然病危,而他们联系不到老人唯一的亲人。
床上的老人咳出了一大滩血,浑身抽搐不停,她捂着胸口,眼中满是悲痛和绝望。
小玲手指颤抖地擦拭完她嘴角的血迹,有些害怕地转过身去,把脏了的毛巾放进水盆里端了出去。
走廊上遥遥地走过来一个纤瘦的身影,与往日相比,这个身影显得虚弱了许多。
小玲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前方:“吴妈!”
“老夫人怎么样了?”吴妈看着敞开的卧室门,淡淡地问道。
“情况不太好,您快去看看吧!”小玲有些担心地说,“我们也联系不到大小姐,也不知道老夫人今晚会不会——”
吴妈摆手制止了她说话,抬脚朝卧室门走去。
小玲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眼睛有些花了,不然怎么看到吴妈身后跟了个人影呢?
卧室里那些沉寂了两个月的各种医学仪器又亮了起来,屏幕上的心电图显示了病人糟糕的身体状况。从吴妈进来后,氧气瓶里的水泡就越来越小,越来越慢,进氧量肉眼可见地少了。
“她还剩多少时间?”吴妈站在床脚问。
“不好说,”医生摇了摇头,“如果熬不过今晚……”
“如果能熬过今晚呢?”吴妈眯着眼睛,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医生没有接话,只叹了一口气。
时间越发难捱,守在床边的众人呼吸声都浅了起来。在一片沉默之中,床上的老人陡然睁开了闪着水光的双眼,她悄悄抬起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氧气罩,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心电图崩成一条直线,警报声突然响起,等众人发现的时候,老人已经合上了双眼,安详地离开了。
吴妈看着慌乱的众人,轻轻走出了卧室。
“生同死,现在罗善时死了,巫长命也活不了,你可以安心了。”黑暗的角落里,她对着空气说。
“当然!”扭曲的黑影浮现在空气中,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女人就是狠呐,连自己的师父和师妹都能下得了狠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呢?”
“只要能复活善仁,我什么都敢做。”吴妈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露出原本艳丽的面容。
汽车里,赵紫宜突然一阵心悸,尖锐的疼痛侵遍五脏六腑,额上顿时滚落大滴大滴的汗珠。
“不、不——”她死死咬住嘴唇,吞下呻吟声。
胸前巫牌滚烫的温度灼得她胸口发疼,她低头一看,巫牌已经散尽了灵气,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阴沉木,就连上面那人亲手刻下的纹路,也失去了灵动。
“嘶——”沈长明心也猛地一揪,痛得他喘不过气。他强睁着刺痛的双眼,看着面色憔悴的赵紫宜,声音颤抖地问,“生机还在吗?”
赵紫宜握着冷却的巫牌,心情忐忑地说:“我不知道。”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暗语?”褚黑耀黑着脸烦躁地问,“到底是怎么个事儿能不能说清楚?”
沈长明看着赵紫宜,干哑地说:“告诉我吧。”
赵紫宜捏紧了拳头,面色发白:“神会用我做诱饵,把老巫婆引到了时代大厦,杀了她。动手的人叫罗善渊,是老巫婆很久之前收的徒弟。”
“巫族使者?”沈长明面色难看。
“她现在已经不是巫使了。”赵紫宜咬牙说,“我们才是。”
“你想怎么做?”沈长明默认了她的说法,问道。
赵紫宜眼神犀利:“让他们陪葬!”
“好!”沈长明郑重地点头,“但光靠我们两个不行,她的朋友,你认识多少?”
“她没有朋友,但有一个人,他一定会帮我们!”
“谁?”
“王昏。”赵紫宜仰头道,“老巫婆出事,他应该能感应到,很快他就会找上我们了。”
“王昏?太平盛宴的老板?”沈长明皱了皱眉,“可他昨天出了车祸。”
“车祸算什么?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小的一道坎,他比你看到的要强大得多。”赵紫宜敛眸道,“作为巫族后人,巫神陨落,他会比我们更着急。”
山海央墅里,所有人都换上了黑色的衣服。
赵紫宜三人走进去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这是在干什么?”赵紫宜冷静地问。
鸦雀无声。
“我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有人敢回答,都怕触赵紫宜的霉头。
“你,”赵紫宜指着小玲,“你说。”
小玲顿时吓得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说:“大小姐,老夫人、老夫人走了!”
赵紫宜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虽然在车上就感觉到了,但真当她回家听到这个噩耗时,还是受不了。
“你们都走了。”眼角滚落一滴热泪,她低语道,“完了,都结束了……”
“没有结束。”沈长明站在落地灯旁,半边脸被照得白如玉瓷,另半边脸投上了阴影,他看着赵紫宜,“没有结束,凶手还没死,神会还没死。”
赵紫宜一震,抬起头努力含下几乎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对,我要给她们报仇!”
接近晚上十点了,这次的事件里没有人质受伤,已经比预想的情况好了很多,但巫长命的死亡,还是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虽然刑侦队跟她没有多少交情,但那样一个美貌与力量并存的优雅女士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总归是令人唏嘘的。
就连梁京特调小组,也陷入了颓丧之中。巫长命那么厉害的人都被杀了,那他们这些人呢?
去警局的路上,张勤旬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匣给了霸王花。
“这是师父给我的宝匣,里面刻了阵法,能驱蚊虫且不易受潮,可保物体不腐不烂。我已经把巫道友的骨灰放进去了,你帮我送去给赵小姐吧。”
霸王花小心地接过木匣,飞快地飘走了。
到了山海别墅,她把张勤旬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赵紫宜。
赵紫宜接受了他们对巫长命的心意,虽然这些灰尘不过是她的衣物烧焦后留下的东西,但哪怕只是一件衣服,也是她穿过的,上面有她的味道。
她把檀木匣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这一生,她爱的人走了,爱她的人也走了,活着的意义变得浅薄。她是一个记仇的人,那些伤害她们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沈长明坐着褚黑耀的悍马,回了紫金华硕。
下车时,褚黑耀拉住了他的手臂:“人死不能复生,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你想开点儿。”
沈长明握住他的手腕,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地解释着:“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不用狡辩了,”褚黑耀拉下他的手,看着他说,“沈长明,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不管你心里想什么,脸上都是一个模样,但我太了解你了,你喜欢她,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
“黑耀!”沈长明皱眉喊了一声,“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你回去吧。”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那个女人不简单,你被她迷住了,不知道她的底细。”褚黑耀快速地说,“她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单纯,不值得你为她这么难过!”
“褚黑耀!”沈长明是真的生气了,他甩开褚黑耀的手怒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她为了救人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而你却在这里污蔑她。相比我,你对她的认识才是有偏见的,如果你再说出这样的话,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车门“嘭”的一声被甩过去关紧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带着寒风走进了小区,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褚黑耀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盯得他的背影眼睛都泛了红。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错了。那个奇怪的女人虽然救了不少人,但她那一身阴邪诡异的本事就不一般。他始终怀疑石人山那批军火被她抢先找到还动过手,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这样的人,不好控制,如果成为坏人,后果不可能设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隐患装进牢笼中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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