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来说,有的年轻人闯荡江湖,就是喜欢轰轰烈烈,不是往热闹的地方跑,就是那里有什么团建的江湖令就往那里凑热闹。寻常江湖人是不会来到这样平平无奇的小镇的。
如果来了,那百分百就是避世的。
按照这样的观点的洗脑。徐长生在一间不起眼的药铺里看到一个坦然嗑瓜子的若离,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若离是接着反应过来的那个,她第一反应就是十分的无语。
但是风度还在。她非常淡定的把装瓜子的小碗放在一边,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裙子的瓜子壳。然后淡定的问徐长生:“前辈可算是来了。等了好久。”
这样听来,好像若离又成了个料事如神的高手。她料到徐长生会按照线索找来春来镇,料到徐长生一定会来这间药铺问路,然后就施施然坐在这里嗑瓜子。
但是若离能够料到什么日子来吗?
徐长生想到若离每天都在这里一边嗑瓜子一边装作淡定的模样等他,想到瓜子磕了那么多会不会上火,就忍不住要乐。
徐长生不敢乐,他严肃的板着脸,点了点头。
又严肃的问:“有没有吃的?想吃汤面。”
若离:“”
再度无语的若离认命的带徐长生去吃饭。
镇上能有什么好馆子呢?最好的厨子现在都在隐庄里。
徐长生一边吃饭一边听赶来的月小鱼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听得徐长生心惊肉跳,一碗汤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徐长生用被烫到的舌头说话:“北房也还有容氏吗?”
“那个叫康乐的是这么说的。”若离无视他的大舌头,“但是真假不知道。而且,他们要带走闫大夫。”
徐长生又一次惊了:“不应该带走容小龙吗?”
若离耸肩:“谁知道呢,或许他们觉得,自己那边的容氏比容小龙聪明,所以不在乎。”
“那闫大夫是个什么意思?”
若离解释:“闫大夫有个好友,十五年前跟着南顺的小皇子元朗北渡,结果居然没死,活了下来,康乐的那个大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想要招纳呢,还是别的,反正就是起了冲突。闫大夫的那个好友也是出身杏林堂的名医,给那位大人下了毒。康乐此行,就是想要找解药。”
月小鱼怕徐长生听了上段解释还是不明白,就在一边补充道:“康乐一行人为了引出闫大夫,把毒药下到了赵帛身上,还栽赃给了容小龙,让容小龙误以为是康乐他们要逼迫他所有才连累了赵帛。”
月小鱼回想赵帛昏迷的那段时日里容小龙的表情就心酸:“当时看着,若是赵帛当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容小龙大概也活不成了。”
“原来如此”徐长生有点半懂,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碗汤面,缓和了肚子里的饥饿,如今手下下筷子的动作明显从容许多,“那他们当时如果没有寻到闫大夫,岂不是既得罪了赵家,也和容小龙撕破脸?”
徐长生都能想到的问题,康乐能想不到?
“那个叫做鬼手影的毒药,毒性很慢,我猜测,康乐是想把容小龙留做一步后棋。”月小鱼说,这其实不是她猜测的,是康乐很直白的说的,“就是如果没有找到闫大夫,就把容小龙骗过去,把那位最后毒发身亡的大人,做成长生者。”
又是长生者,徐长生心里一跳。
他本能想到了被容安支配的恐惧。借着这个恐惧,徐长生说道:“不可以,容氏不可以再出长生者,不可以在有血债了。”
徐长生几乎要觉得,那当年发生在容氏指路人身上的血债,要再次出现在容小龙的身上。
眼前年轻幼童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只吊半口气在。身边离朱满面悲愁,几乎要扑梭梭落泪的模样。和他言语:“如此命苦,就枉死,我家到底遭了什么劫难?”
容氏皱眉:“枉?”
离朱慈爱端详幼童:“这孩子,寿数到二十有七,留得住后的”
既然如此。
容氏安慰一边相熟的回生者:“上天有好生之德。令公子会平安的。”
回生者也扑梭梭落泪,要下跪,被容氏止住了。于是告退。
于是回生。
那孩子吸饱血气。苍白面色渐渐有了红润,他开始顺畅呼吸,平稳,终于安睡。
容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未抒发顺畅。一把长剑就穿透了他的胸口。
这是第二十九桩血案。
这是容氏指路人尚且枝繁叶茂时候的血债。
当初就有人为了活路而不惜冒犯容氏。何况如今,容氏凋零,只剩一个容小龙?
“二十八人的时候,我师父还年轻呢。”
言下之意就是,在之后多年的时间里,长生者还在不断出现。容氏的血债也在累积。
月小鱼又问:“那后来呢?到底是多少?”
徐长生说:“四十三。”
他看一眼月小鱼说:“四十三。”
他重复。
“不变了?”
徐长生点头:“不会变了。”
容安当时也说:“不会变了。”
容安说:“因为容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抬起苍老面容对他扯笑出来:“要加,就只能加一个了。可是于我来说,我就是血债。换不得长生者。”
容安当年的话,字字句句都铭刻在徐长生的心里。
容安自己明明就可以把自己做成长生者,但是他没有。他即便是死不瞑目,也不曾把自己做成自己深恶痛绝的对象。包括自己。
他明明,也可以为了让徐长生更加痛快更加有效果的报仇,把自己做成长生者。
但是容安也没有。
容安只是让枉死的自己捡回来一条命。至于自己的寿数如何,一生能够再清理多少的血债,容安把这一切都交给了天意。
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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