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洲以前多知礼一个公子,怎么外放两年,回京后毛躁起来,连这些规矩体统都丢了?
老夫人拍了顾元熙一下,让孙儿去招待陈宴洲。
她心里也忍不住嘀咕,宴洲怕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了,不然不至于被拒绝了多次还不走人,不然也不至于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也没意识到。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且让元熙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人的。
顾元熙顺着祖母的心思,将陈宴洲往外拉。陈宴洲童子功练的好,站在地上不动如山,任凭他如何拉也不肯挪步。
“祖宗,我叫你祖宗行了吧?你行行好,先出去避一避行不行?云莺她可是我妹妹,亲生的妹妹!!以前没人给她当靠山主持公道且罢了,现在她有家人、有至亲,你觉得是我爹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骚扰我妹妹,还是我祖父母他们能容忍你这么觊觎我妹妹?”
“行了吧你,没名没分的,你别先把我爹和祖父母都得罪了。不然你这辈子还想娶我妹妹,那你怕不是在做梦。”
似是被顾元熙这句话说动了,陈宴洲到底是克制住满心忧虑,与顾元熙一道往外边走去。
虽然站在门外,但他并不走远,甚至还屏气凝神,努力听着屋里的动静。
再说东厢房中,几个太医挨个摸过脉,互相对视几眼,眸中都是轻松之色。
云莺脑袋受了重伤,那伤确实没养好,但经过这三天的修养,这伤也不再像最初那样严重。
但她迟迟不醒,一来确实与伤没养好、今早又过度劳累有关系,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昨日焦虑了一晚,身体困倦的厉害。
简而言之一句话,她不是昏迷了,而是在昏睡。
昏迷与昏睡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前者不能被疼痛刺激与大喊惊醒,后者却可以。在程度上,前者整体上处于无意识状态,昏睡的人则是陷入一种沉睡状态。
御医得出了这个结论,就见房间中,众人的面色瞬间好看许多。
但顾望尘还是忧心女儿,就问,“要不要叫醒我女儿,问问她身上可还有别的不适?”
御医呵呵笑着说,“这倒不必。出宫之前,宫里交代我们,近两日可留下一人在国公府值守。等姑娘醒了,再来问也不晚。”
听说陛下如此贴心,顾望尘几人俱都心生感激,连连道谢,让顾元明送人出去时,还给几个御医都塞了红封。
也是巧了,御医才开了方子离去,这厢云莺就醒了。
云莺这一觉睡得憨熟,她做了一场特别长的梦。
梦中,她观看了小云莺从小到大的人生历程。
小云莺有个疼她的母亲,父亲虽不着调,但偶尔也会给他们带野鸡兔子回来加餐。家中虽不算富裕,但温饱不是问题。
这种情况在三年后戛然而止。
家中先是有了弟弟,随后又有了一个妹妹,日子逐渐窘迫。
小云莺心疼母亲绣花劳神伤身,便主动接过家里的事情来做。
她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甚至还会下地操持两亩薄田。
这些事情压在小小的云莺身上,她每天都累的不行,加上吃的用的都跟不上,她比同龄人看起来单薄许多。
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出众的,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小云莺没少在背后听人说,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她是父母抱养来的。她父母成亲几年不开怀,是养了她后,才先后生了一儿一女。
那些人说着闲话也不怕被她听见,有那些人甚至还会当面撺掇她,“看看,你这不是亲生的就是被苛待,你看那亲生的,一儿一女都在你养母身边躺着睡大觉呢。只有你,天不亮就干活。你啊,不仅是这个家的免费劳力,长大了,还要被你养父母拉出去卖钱,给你弟弟娶媳妇……”
乡下人说坏吧,也没多坏,说不坏吧,他们说的这些话着实伤了小云莺的心。
小云莺憋着这些话,不敢问养父母她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但想也知道,应该不是。
她跟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管怎么想,她都想象不出来,两个细长眼,要如何生出一双杏眸来;她也想象不出,两个容貌都只能勉强称得上秀气的人,要如何才能让姑娘生的花容月貌。
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愿意相信,更不敢去追问。
就这样,很快她十岁了,弟弟也七岁了,到了要入学启蒙的年纪。
家里穷,拿不出送弟弟读书的银子。若是普通老百姓,许是就算了,就不让孩子进学了,她母亲当时也是这样说到,还说“莺儿十岁了,该相看了。看好了人家,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童儿年纪小,还看不出好坏来,咱们努努力,若能供孩子去上学,咱们就供,若不行,就先送童儿到村里的老秀才那里识几个字。”
父亲却骂她“妇人之见”“儿子就是坏在你手里的”“没银子没银子,银子是挣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不是我这辈子发不了大财,成不了人上人,都是被你牵累的!”
翌日,父亲就借口昨天话重伤了母亲的心,想去县里买个木簪子送与母亲当赔礼,把她带去县城帮着挑拣。
这一去,她就被卖了,从十岁到十八,再也没有回去过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
许是被卖这件事对于云莺来说太沉重了,也太晦暗了,云莺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这么看着,便揪心不已,心沉沉的好似坠了一块石头似的。
从梦中苏醒,云莺尚且回不过神来。只蹙着眉头,心中悲戚着,沉重着,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遍布荆棘的人生。
“闺女,闺女你醒了么?醒来你就看看爹,我是你爹啊!”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
说陌生,是因为今天之前,她都没听过这道声音;说熟悉,则是因为,在宫门口这个声音在她耳边萦绕了许久时间。
对了,宫门口!
她今天不是和陈宴洲一道进宫谢恩了么?
这又是哪里?
眼前这又是何人?
云莺的思绪终于拉了回来,她也很快想起了她昏迷前的一幕幕,再看床畔的人,可不正是那位平西将军!
云莺双眸圆睁,似不敢置信,难道她被平西将军带回来了?难道她真是顾望尘的女儿?
正这时,又有几道声音先后传来,“真醒了?”
“哎呦我的孙女,快让祖母好好看一看。”
“爹,再不会错了。妹妹与母亲及外祖母都有相似,这定是我嫡亲的妹妹!”
云莺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顾望尘身侧,先是出现了一个略眼熟的年轻男子,仔细一想,可不正是在灵惠寺山下庙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元熙?
再看顾望尘身后,则出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老太太身后,很快又冒出一个与顾元熙有两分相像,但明显年长几岁的年轻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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