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玄领着一支小队轻装简从抵达天殷帝都,他本以为小队会遭遇伏击与拦阻,却没想到一路行来水静无波。
抵达天殷帝都后,湛玄也没有冒然暴露行踪,而是派人粗略查探了一下永乐城内的境况。然而弟子带回来的情报十分诡谲,在这场明显不正常的灰雨中,永乐城内毫无人烟。进出的城门紧闭,城中百姓也闭门不出,街上安静得连狗叫声都没有。
持剑弟子担心打草惊蛇,没有冒然行动,他们驭使觅奇鼠潜入一户百姓家中,却发现他们一家四口睡在一张草席上,整整齐齐,像是被人特意摆好的。
“还活着吗?”湛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还活着,但……很奇怪。他们吐息、心脉都很正常,三魂六魄俱在,但就是沉睡不起。长老,这样庞大的城池一朝停摆,并不是小事。”
湛玄当然明白,城池的运作与平民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百姓们是昏睡而不是死亡,他们的身体需要水和食物,亦或是其他的供养。而现在,一座百万人口数的城池停摆,百姓不吃不喝地昏睡却还未死去。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为他们提供养分,并强制他们陷入沉睡?
“永乐城与方圆千里的星塔星锚都被摧毁,我们暂时无法调查到城内的具体情报。”
持剑弟子配备的通讯令牌与大众使用的令牌不同,这些专门为特殊情况打造的通讯令牌采用了九州列宿的前身究研组的成果。与其说是令牌,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传音法器。在九州列宿的改良基础上,这匹造价高昂的特殊令牌拥有小型可移动星锚的通讯效果。即便星塔与星锚被敌人摧毁,令牌在一定范围内依旧能互相传讯。
“保持联络,发现不对即刻撤离。其余弟子,随我入山。”
湛玄带着弟子入山,要在巍峨群山间寻找一棵系着红丝巾的树并不容易。在将近三个时辰的搜查后,一名弟子在某座山上发现了红色。
“周围有看见其他人吗?”
“没有。也没有大型野兽或行军经过的痕迹。”
湛玄赶到了红丝巾所在的地点,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埋伏或藏人的痕迹。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
湛玄望着那棵系了红丝巾的树,普普通通,与周围的树没有任何不同。红丝巾看上去也是街头随意扯的一匹布上裁下的一角,没有暗藏的文字也没有记号。检查完周围的一切后,湛玄思忖良久,抬手,在树上画下了令信中灵希凭空划出的那个符号。
符号落成的瞬间,天边雷鸣大作。
众人的视野被闪电照亮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树下。
看见白影的瞬间,所有弟子面色惊变。他们拔剑出鞘,还未有所动作,湛玄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们。
白色的幽灵捧着一个敞开的木盒,木盒中盛放着三枚留影石与十几张玉简。幽灵仿佛看不见周围严阵以待的弟子一般,径自朝湛玄走去,将木盒递出。
“……这是何物?”湛玄谨慎地发问。
“是我从天殷长老口中拷问出的留影,以及我在姜家宝库中查到的情报。”
一道雌雄莫辨、喑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另一道身影拖拽着某种重物,自树后缓缓步出。
看见那道身影的瞬间,众人鸦雀无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灵希。
但与同门相逢,持剑弟子不觉惊喜,心中只感错愕。
灵希身穿无极道门的法衣,浅色的道袍上尽是已经干涸结块的血迹。灵希单手提着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穿华服的男子低垂着头颅,像一袋沉重泥泞的河沙。他逶迤于地,尊严全无,下半身与膝盖全部拖在被雨水浸润的泥土里。
灵希抬手一甩,男子便像一条死兽般砸在众人跟前。湛玄仓促一瞥,便认出来此人竟是天殷长老之一,曾出席过天景雅集、有“笑面阎罗”之称的董桀。
无极道门已经确定了天殷长老阁的叛族之罪,一经抓捕皆应处以极刑。但姜家二长老董桀是分神期修士,本身实力不容小觑。灵希随掌教离山时修为不过金丹,可如今软泥一样倒在地上的人却是董桀。一位持剑弟子发现,这位专修指法的体修大能,坚硬如铁的十指竟被人齐根削断。
但,真正让众弟子面色惊变的却不是董桀的下场,而是灵希此时的模样。
众人不知眼前的人是否还能被称之为“人”——身穿无极道门弟子服饰的少女在抛物时露出的左手不再是“手”,而是几节漆黑细长的昆虫节肢。那双曾经显露出非人血脉的金瞳已然兽化,尖锐的光在瞳仁中逼作一竖。一层宛如灰翳、半透明的薄膜覆盖在她的眼球上,形成毫无焦距的琉璃光泽。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灵希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她的皮囊呈现出花朵凋零后的枯色,体表龟裂出细密可怖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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