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便是你寻求的答案。”天枢叹息,“那实在令人感到遗憾。”
身为先行者,天枢本该保有老一辈的从容。但遗憾二字脱口而出,天枢竟真的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悲。
或许是因为天枢曾亲身经历过人族辉煌的岁月,也或许是她见证了人皇氏的末路,又或许是因为,她曾像期待拂雪一般对人皇氏族最后的余晖有过期待。
但无论如何,世事没有如果。
“……”黑衣人俑无动于衷,只是沉默。
黑红色的纹路爬上了脖颈,天枢星君闭上眼,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你不会成功的,姜佑。”
禁忌的名讳出口的瞬间,人俑突然抬头。天枢星君身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人俑立刻张开经纬之书,黑水也迅速缠缚成茧。人俑的速度极快,但天枢星君的速度比祂更快。玄奥神异的符文自天枢星君的额头浮现,霎时间,朗朗白日黯淡了下来,夜幕悄然无声地降临。
“你困不住本座,姜佑。”天枢星君眉间的字符收缩凝聚,她身后,万千符文逐一显现。这些星文字体不一,形意不一。但每个符文都奇妙生动,仿佛铭记着跌宕起伏的人生,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情。
“改变地貌,封锁空间,将我等立足之地化为囚牢。但很可惜,我等灵修,生来便是属天的生命。”
天枢星君眉间的符文化作一点寒星,脱离躯体。刹那间,万千符文化作万千星辰,如溯流而上的鱼群,朝高天飞去。
——火解。
人俑落子成阵,山峦拔地而起。但永夜降临,星河倒转。开盅的骰子终于揭晓,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也就此逆转。
庞大的封印阵以天枢星君的仙躯为枢心展开,深红的符文瞬间蔓延至人俑脚底。无需借用缄物,无需依靠地貌,清汉门徒会将自己的一生写在天上,每一位门徒都拥有独一无二的星名。身为天君帝星,天枢无需借势成阵,这寰宇群星,皆为她指尖之棋。
天载子午三十年,清汉元祖天枢星君,火解。
……
苦刹,白玉京。
天权跪在太虚宫下方的长梦之间,下半身几乎都淌进了濯世池里。她十指交握,作祈祷状,但发白的指节与惨白的容色,都透露出她此时的焦虑与心神不宁。
直到,白玉京内下起了一场流星雨。这本是神异绮丽的景象,但白玉京内的居民与求学者都已习惯了城内的频出的奇景。所以,众人只是驻足欣赏,不以为奇。
“师尊!”天权感知到师尊与门徒们的神魂在池中显现,一时间顾不得仪态,蹒跚小跑着扑至天枢星君面前,“师尊!”
“为师无事。”天枢星君舍弃肉身,折损大半修为,此时仅剩神魂立于池中,却依旧洒脱地摆手,“早已算中命里该有一劫,如今应验了倒也松快。仙家各派,佛门诸寺皆为世人百般筹谋。本座废他一具人俑,也算出一份力。只是这回,欠拂雪的人情大了。”
如果不是有白玉京这等驻足之地,要寻到能将被杀害的门徒魂灵收容起来的灵宝可不容易。
天枢星君不以为意,天权却难受得紧:“师尊以身犯险,万一、万一……”
“总要有人去做的,为师还没死,自然要替你们这些小辈担点事。”天枢星君仰头望天,白玉京与神州的天穹并非一处,但她望向天空的心情却始终不变,“祂,果然还是触碰了禁忌。果然,明尘所言非虚,神舟之外的虚空已被污染。曾经踏上建木遁去虚空的古修士,恐怕都不曾真正逃离。”
天权抚了抚心口,勉力冷静下来:“但,祂若已经明了了真相,为何还默许永留民推动全族飞升之举?”
“因为祂想证明,明尘是错的。这不难理解,是困兽之斗放手一搏,还是束手待毙沉入海里?即便是为师,虽不曾质疑明尘,但总要自己亲眼见证,才算明晰。”天枢星君轻笑,“祂与众生下棋,输赢却并不要紧。族群能在争斗中闯出破局之道,这才是祂真正想要的。所以祂将伟力赋予信众,任他们筹谋施为,期间不曾过问一句。但依为师之见,此局,祂是要输了。”
“师尊怎这般肯定?”
“当然。”天枢星君笑了笑,“直到那厮打碎为师的衍天仪前,为师都在算呢。”
——算这熔炉的烽火,如何焚尽既定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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