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楚陵烧掉的字条其实只写着一行简短的字:
阿念夤夜离府,怀短刃,潜行以刺突厥使臣。
这世上本就是各人拥各人的爱,各人藏各人的恨,幸运者用一生去释怀,不幸者困于笼中,至死难出。
烛火将字迹吞噬为灰烬。
阿念心中的仇恨却如同火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越燃越烈。
他想起自己当年一路乞讨来到京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隆冬时节差点冻死街头,而这一切都拜那个突厥将军所赐!
他一闭上眼,就想起那些突厥人杀破州府在城中策马,挥刀便斩下了父亲的头颅,然后像踢球一样笑嘻嘻地踢来踢去。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母亲为了免遭凌辱,纵身跳入井中的情景,然后尸体缓缓浮上来,浅蓝色的衣料在水中轻轻起伏。
阿念不能回想这些,每次回想的时候他都会控制不住恨得浑身发抖,聪颖的天资让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身过人的武功和学识,也让他得以在夜色中顺利潜入了鸿胪寺用来安置异邦使臣的四方馆。
今日帝君设宴之时,那些突厥人都喝得伶仃大醉,躺在屋里早早歇下了,骨咄禄的门外守着两个值夜的武士,但也是哈欠连天。
阿念藏在围墙上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管对准他们用力一吹,只见夜色中寒光一闪,两枚沾着迷药的银针就嗖一声没入了那两名突厥武士的咽喉处,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浑身麻痹地倒在了地上。
身形灵巧翻过墙头,悄无声息跃上了屋檐,掀开其中一块瓦片,骨咄禄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突厥人不喜欢睡床,喜欢睡帐篷,所以都是把被褥垫在地上睡的。
阿念见状遂放下心来,直接跃下屋檐推门而入,然后悄悄潜伏了进去,他在黑暗中沿着骨咄禄震天响的呼噜声寻摸到内室,抽出腰间短刃对着地上的那抹身形狠狠刺去,却没想到耳后陡然传来一阵劲风声,紧接着手臂一阵剧痛,被人用弯刀砍中了右臂。
“当啷——!”
短刃猝不及防落地。
原本昏暗的内室忽然点起了蜡烛,瞬间亮如白昼,四周帐幔后方竟站着数十名手持弯刀的突厥武士,刀尖闪着森然的光。
阿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数把刀架住了脖子,脸上血色顿失,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埋伏,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哈哈大笑的声音,只见醉酒昏睡的骨咄禄竟是直接从地上站起了身,哪里有半分迷醉之态。
“你们这群愚蠢的西陵人,真以为我的大帐是那么好闯的吗?听说你们对突厥人都恨之入骨,我千里迢迢而来,又怎么可能只在门外放两个守卫,年轻人,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说出来我或许可以放了你。”
阿念用狼一样凶狠仇恨的目光瞪着骨咄禄,直接朝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冷冷骂道:“没人指使我!突厥狗贼人人得而诛之,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大胆!”
旁边的那名突厥武士闻言勃然大怒,直接一脚踹中他的胸口,刀鞘重重砸在他的后颈,阿念控制不住吐了口血出来,直接倒地昏死了过去。
骨咄禄见状难免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自己会钓到一条大鱼,没想到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摆手不耐吩咐道:“把他拖下去砍……”
“且慢——”
一道声音忽然制止了骨咄禄,只见屏风后方缓缓走出了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俊美的面容被烛火照得分明,赫然是诚王楚圭,他盯着阿念与云复寰肖似的面容看了半晌,饶有兴趣开口:
“骨咄禄,反正这个刺客杀了也是杀了,不如你把他交给本王如何?”
骨咄禄意味不明问道:“王爷认识这名刺客吗?”
楚圭并没有解释太多:“谈不上认识,你不是想说服西陵出兵帮你夺得可汗之位吗,有一个重臣一定会极力反对,但是如果有了这个人在手,我们就可以除掉他,说服帝君助你。”
骨咄禄闻言目光闪动,眼底难掩贪婪之色:“诚王殿下,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该如何感谢你呢?今天宴会上你一直在试图说服我不要娶你们的公主,不如就用这个做交换好了。”
楚圭闻言心中冷笑,都说突厥人贪婪成性,果不其然,区区一个女人就想换自己帮他夺位,想得倒美:“使臣如果真的想感谢本王,不仅不能放弃这门婚事,而且还要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执意迎娶公主,任何人来劝你都不能听……”
他说着顿了顿,一字一句提醒道:“除了本王。”
云复寰已然不能再用了,他上次敢杀了阎拓把对方的头挂在城墙上,那就说明已经和自己彻底撕破了脸皮,定国公府和老七有姻亲关系,也不能拉拢,那么就只剩下镇国公府的褚家。
楚圭目光幽深,他今夜前来本是为了和骨咄禄商量求娶公主一事,让对方帮助自己拉拢褚家的势力,但没想到阴差阳错钓上一条大鱼,那名刺客长得和云复寰如此相似,他就不信这两个人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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