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去那儿?!”
见大黑马从院门闪过,小寒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扶着院门叫了一声。
大黑马扬尘而去,转眼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是从小到大,自家少爷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小妮子满脸茫然,呆立在院门下。
平阳王府,大厅之内。
一幅字挂在正中,上书‘天开万物’四字。
十名王府的侍女,端着银盔、肩甲、护胸、长靴,还有那一杆银色的长枪,安静站在大厅左右。
字画下三炷香燃气轻烟,岳进余焚香沐浴后,在字画前认真的躬身一礼。
双臂张开,披肩的长发挽起,侍女将一件件盔甲穿戴在了身上。
一匹与墨虎相似的异兽,缓步停在了大厅外。
整个王府寂静,只留下一位妇人悲痛的哭声。
而远处的杨楼街,原本人头攒动的风月之地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个名镇东华的招聘与熄灭的花灯。
赵闲骑着大黑马,缓步走在东水河岸,杨柳依依,摩擦着平静如死水般的脸颊。
远处便是那熟悉的二层小楼,那只花毛的大公鸡似乎已经学会认人,扑腾着翅膀在菜谱里窜来窜去。
以前种种莫名其妙的巧合,此刻却有种让人恍然大悟的感觉。
天注定,这边是天注定?
空灵琴声从阁楼上传出,带着那如往日一般美丽的剪影。
曲子,好像是以前听过的《布雨》。
刻意走的很慢,终究还是到了。
小楼的栅栏外,驼背老马夫眼神依旧浑浑噩噩,只是手中的那只拐杖,变成了剑,一把很古老的剑。
即便模样身材完全不同,这把剑世间却不会有第二把。
剑名:悲秋!
天空一声苍雷骤然乍响,来到毫无理由,却声势骇然,让城内微走的人都抖了抖。
驼背老马夫站起来身,走向了河岸,直至消失在了视野中。
赵闲吸了口气,露出几分往日般眼光的笑容,跨入栅栏,走进了小楼。
脚步沉稳,楼梯响起脚步声,连带着琴声也随之轻颤。
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背对着楼梯,轻柔的抚弄着琴弦。
“洛儿!”
赵闲脚步轻松走到琴台旁,抬手按住琴弦,同时揽住女子的肩头,温柔道:“你在做什么妖?”
南宫天洛一如既往的宁静,将头靠在了男人的胸口,听着那杂乱的心跳:“做事要有始有终,对不起。”
鼻尖传来幽幽清香,赵闲手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敛去:“你是青泉宗的人?”
“不是!”白衣女子轻声回应,没有抬头。
赵闲勾起了她的下巴,轻声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嘛?”
“知道。”语气依旧温婉。
赵闲却再也平静不下来,眼角微颤,开口道:“溢州王家六十四口,百刀庄全家四十三口,成家一百二十七口,沈家一百零三口,这些人永世为奴再无天日。黑羽卫因公殉职我不算,该死之人我不算,仅仅是我手上经历过的,已经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你知道镇东关外一场大火,烧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南宫天洛抬起了头,清泉般的双眸满是温柔。
赵闲注视着这双曾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睛,点了点头,沉声道:“事不关己,死再多人与我无关,我只在乎身边的几个人。”
他额头青筋暴起:“陆剑尘待我如己出,你找他为何?”
南宫天洛抬起了手,整个小楼再也无人能闯入,她仰着头,轻声道:“我要他的剑。”
赵闲望着她,眼中那分狂暴显露又被压下去。
楼外夜色中,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赵闲努力的压制着心中那股莫名的恶念,摇头道:“大玥、天灵宗,所遇之人皆敬我、信我,把我当兄弟,当做子侄,我如何与他们交代?”
南宫天落脸颊染上通红,显出几分青紫,依旧用温和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之前所行之事皆无愧于心,现在大局已定,你做什么也无法改变。”
赵闲:“无情无义,我跨不出那道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宫天洛眼神有几分涣散,依旧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那一如往日的微笑。
苍天之下的另一处,跨过重重山峦与浩瀚的南海,在华钧洲这天下最大的土地上,一座巍峨壮美的雪山耸立其上。
雪山之巅,九条锁链自天空落下,层层符咒如同雪花,压制着山颠的一只白狐。
白狐以雪山为床,在此沉睡千年之久。
而此刻,它睁开了双眼,一对竖起的瞳孔望向了这座天下的最南方。
千丈锁链电光骤然显,符咒在雪山之巅如同集雨般落在白狐的神色,仍然无法阻挡那九条尾巴的遮天蔽日。
小楼上,身着白衣的女子双眸中,两双截然不同的瞳孔交替显现。
她咬着牙,压制那因杀意而呼之欲出的东西。
“历练罢了。”南宫天洛努力开口:“你出现或不出现,都改变不了结果,没必要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你是仙!这也是你需要经历的。”
赵闲摇了摇头:“我是人。”
不知为何,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听见这句话露出一丝笑容:“做人,远比做仙难。龙离公主放不下,所以她成不了仙,她留在东华,便是舍弃了大道,换来那誓死不退与东华共存亡的虚名,道心未碎,大道已毁。”
“我有愧与她。”赵闲看着面前女子,沉声开口:“她只信我一个,我不能背叛她。”
南宫天洛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待着。
“你做的,我替你还。”赵闲望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道:“同样不负与你。”
话落,赵闲转身下了楼,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南宫天洛坐会了凳子上,眼神恢复了平静,泪珠却自脸颊上滚落,难以遮掩。
身着黑衣的萧剑一出现在屋里,杵着长剑,默然许久,终是幽幽一叹:“小姐何必如此!”
南宫天落抹掉眼角了泪珠,仰头靠在了椅背上,轻声道:“做到这一步他依旧不舍得杀我,若是提前不知,我应当已经放下所有,心中只剩他一人。提前知道很多东西也不好,就像他说的,无趣。”
萧剑一脸上的唏嘘淡了几分,转首问道:“小姐在他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南宫天洛露出微笑,拔下头上的玉簪,轻声道:“一段姻缘,天作之合,可惜,我出生阴阳家,行的便是逆天之事。”
萧剑一恍然,古井般的双眸中少有的带了几分情绪,似是轻蔑,又似是敬佩。他沙哑道:“我的无情道,与小姐比起来,难以入眼。”
从相识相依相恋开始,将所爱之人一步步逼上绝路,自认铁石心肠的萧剑一,知道需要多大的毅力。
对于这番评价,南宫天洛轻轻摇头:“所谓无情道,对身边之人无情者为下,对自己无情者为中,对天地无情者为上,你要的东西,自己看吧!”
萧剑一微微眯眼,气势骤然变换,方才那一丝属于凡人的唏嘘彻底消散。
方才入戏太深,竟真把眼前这位女子,当成了多愁善感的凡人。
阴阳家修士的谋划,岂是寻常人能看透的。
他转眼往下窗外,青年的身影,带着一抹不可名状的意思,走向了东方。
与此同时,挂在小楼上的那副山水画,在哪娇艳如火的牡丹旁边,一颗笔直的青竹,骤然爆发开始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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