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通往神殿的天阶,我没有资格再往前。记住田老头的脸,你想胡言乱语的时候最好仔细想想他的丑脸,他能不能活着全在你一念之间。否则,这把剑会从他的第三只眼插入直穿后脑勺!”藤女说玩,转身就要离开。
闭目压制攻心怒火!什么算是胡言乱语,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说清楚!”破左耳嚷叫,睁开眼睛却见押送他前行的八名士兵已经悄然撤退,藤女不知所踪。
越发狭窄的石阶上只留下他一人,宛如真神随手把一细枝笔直插入山石上。意识到包围圈的消失,他的性命安全也逐渐消逝,女兵们像是天生行走在悬崖峭壁上的行家里手,全都是壁虎后代。
可他不是啊。
风从四面八方疯狂刮着他的身体,犹如无处依附的孤枝小叶止不住颤抖
“再往前行走几十台阶便是神殿的大门,自然有人迎接你。”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只是滕女,没有资格进入神殿窥视真神容貌。结界就在此处,我不能再前进一步,若是硬闯,必然挤爆五脏六腑,成为一摊碎肉。”她忽现,站在他身侧,指着头顶上的幽绿,声音充满了失落。“你上去,自然有人在天石峰上接你。”
“荒谬。你看我”破左耳在她所指出的石阶之间上上下下,除了发软的双腿如使不好的筷子,根本没有她所谓的无形结界。“哈哈哈哈,原来你是个胆小鬼啊。”
她露出了一个苦笑,第一次不与他在口舌上争输赢,只是仰望天穹缓缓说:“或许你真的就是老祖母和长老们所说的那个人,可我不是。你能闯入结界,不正是说明了一切吗?”
躲在耳朵里的风不肯离去,一次次朝耳朵深处钻,碰见耳壁嘭的落地,一道道声音聚集回荡。
“说吧,天石峰上究竟有何阴谋诡计等着我?田老头还在你手上,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装神弄鬼”他直截了当戳穿她。从陡峭的天阶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的绝对不会只有他而已。
“你没有出现以前,我以为自己是异类,只有我听懂古藤爷爷在说什么。”她神情哀伤,语气低沉。“你出现了,老祖母也就不再是故事了。其实我也很想爬上去看看,天石峰上的风景美不美?神殿是否雄伟?老祖母是否如故事中所形容的那般长寿?如果你活下来了,请把答案告诉我。”说完,藤女转身,毫无眷恋跳下天阶,就像兔子在平地上蹦蹦跳跳一样。
尊严再次深受重挫,纵然他是野人王,也做不到如此潇洒。
“回来!该死的藤女,你给我滚回来。”慌乱中叫喊她的名字,可是藤女的手伸到后脑勺摇摆几下,旋即便消失在陡峭坡度之下。“藤女,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女野人,我要杀了你!”他咆哮道。
悬崖峭壁为难不了野人,可这是耸立的天阶,上不得下不去,现在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应。老祖母与我有何干系!他的怒火随风转向,若不是这个老祖母作怪,他现在应该和田老头重聚,商量如何离开,而不是插在上面等风干。
他当然不想成为腊肉。
缓缓抬起眼皮,数不清还有多少步?天阶上只剩下风陪着他,胸膛中咚咚咚声响彻不休。
拳头握紧,奈何怎么使劲都无法握到实在。骨头空虚,整个身体轻飘飘宛如一个敞开大口的布袋套在风口,脚底乎站在风层中心,找不到一丝踏实感。不敢向下多看一眼,双眼对准了两节阶梯相连接处的那条黑线,此时此刻一阵微风就能带走他。
再度尝试说服自己,克服心中的恐惧,努力抬起脚,好一会儿,才把左脚掌放在上个阶梯。这样的速度,估计他长成田老头的模样就能爬上天石峰。
“破左耳,你堂堂一野人王,怎么可能输给藤女!”他暗暗自问,然而风围着他看热闹,时不时发出阵阵窃笑或轰然大笑,总之都在看他笑话。
背后妖风一直在撩他的衣摆,仿佛非要将他剥光不可。无所不能的野人王从来没有如此胆小如鼠!他咬着牙,命令右脚抬起。
谁知,一阵怪风从头顶处似瀑布开闸俯冲下来,他不禁踉跄,身子后倒,极力往天阶内扎头,才将自己留在原地。呼吸凌乱,心跳乱七八糟,脑袋里装满了浓雾,浓雾中一张笑脸浮现,朝他露出一个讥笑。
“藤女!”他恨不得将她撕碎,放在火架子上烤个外焦里嫩,啃个干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又多邪恶,立即摇头甩掉。伶俜山的野人从来不吃人,那些传说都是人族对山上一无所知才导致的恐惧,然后以讹传讹,就成了真故事。也可能是人族听多了食人族的传说,就套在了野人部落身上,毕竟都住在山上林里。
左右两旁携手身后的妖风骤然变脸,无情追着他,骤然紧紧包裹,又蓦地转身。猝不及防地冲了上来,将他裹着在中央扭打成团,不停发出嘶咬的声音,令人心颤。
四股风都想将他独占,然而谁也不愿意将快要到手的猎物分享,兴许是经过一番恶斗,它们都累了。于是沉静下来,一番商量之后,没有达成一致,又撕打成一团。仿佛谁都势必要将他连根拔起似的,却又要防备另外三股风。
天阶如长剑横在中央,两旁苍劲松柏依然屹立在天石峰脚下,如坚贞的天兵守护着通往神殿大门之路。无奈一声长叹,上下皆难,他的脚早就与他的灵魂失去了联系,全靠肆虐大风推着往前迈去,他的心漏了无数个小洞,除了虚空,找不到一丝真实。
每前进一阶,都像飘上来的。如果做天神,每天都这样上上下下,他宁愿做个野人王实实在在。
可恶至极,脑海里的一道声音又敲响了警钟,藤女的威胁开始起了效果,那张丑脸随即悬挂在天石峰顶上。他不能丢下田老头,必须确定那丑脸还有温度。
霎那,风声里挤出了一阵阴阳怪笑,在耳朵里蹦蹦跳跳个不停。
“尽情笑吧,如果你们是野人,指不定已经屁滚尿流。可惜,你们是风,永远无法感受有手有脚的乐趣,你们尽管嫉妒做野人的自由自在吧。”他咬紧了牙关。“来呀,笑得大声点。”
此时,耳旁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伶俜山若是当真自由自在,野人王何必窝在这里生闷气啊!拥有最广泛的选择权,才是自由。既可来也可去,一切都由着自己心意,否则就像小兔子,只要揪住它的耳朵,丢进一个小笼子里,自由在哪里呢?”老怪物曾经如此嘲讽他所谓的“自由自在”。
野人王才不是兔子。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