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藤女族以银杏树为图腾,我们的生命皆是来自古老神树的恩赐。若是你去银杏树下祈祷,或许真神愿意帮助你实现愿望。”女族长怂恿道。
不知又起了什么坏心眼?但她竟开始服软,也就是眨眼的一刹那,旋即判若两人,完全不似平常的锋利。然而神情飘忽不定,那双眸子分明在犹豫什么,就像泛起涟漪的湖水极为不平静。
“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好奇。
鱼儿上钩了,女族长的表情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高高在上。
“难道你不想长生不老吗?天下万物,有那么多随天地同生同长,比如那桫椤林,可人生为何偏偏要例外,眨眼就过?”她攫住他的眼珠子问。“那些寨主们,为了获得长生不老,成日就像一条狗一样臣服在我脚下摇尾乞怜。我不信你对长生不老毫无心思,从来没有人能抵御这种贪婪。想想,你到底还有多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难道你就不怕实际上你的一生并不能完成你所有愿望吗?若是得了长生,你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再也不用害怕时间的长短,因为你将有永远都用不完的时间。”
“想要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真神,如何给我?”他耐心试探。
她的嘴角闪过狡黠的笑意,“我的确不能直接给予你,但身为古藤女族的现任族长,要想让你获得长生,倒也绝不是毫无希望的。只是如今你这犟性子实难教我心软,不如趁着去杏树林的路上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做好一个族长的丈夫?毕竟,你是要长长久久呆在女族的,既然早晚你都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不如趁早明了,省得你我时常动手伤了感情。”
“感情!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可不记得何时给过你。”他确定无疑。
女族长闻言却不恼怒,反而轻笑起来,“如今你站在这里,我站在这里,即是感情。人生在世,何须执着较真,你情我愿图个快活,岂不是更为乐哉。难道非得两情相悦生死相许,才算得上感情吗?”
这话倒是问倒了他。
“何谓感情,这二字堪比万千世界,教人糊涂又囿于一念,囚住自己,根本无法追寻。兴许感情,就是眼前的实在,可望可见。”她望着他说,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女人真是善变,此时女族长的狠劲大概都蜷缩在脚底板下了吧。感情的话题,他是毫无看法的。毕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感情。在任她罗嗦下去,只能暴露他的浅薄无知。
“这样的今天,你经历了多少个?”话还未,他便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从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可见。
女族里,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就是无穷无尽的囚禁,和无期犯人又有何区别。他自问无法忍受这样的长命百岁:一个日子从早到晚,一遍遍重复着,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去解手一切细节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一片死寂,连蚊子都不敢放肆,蛰伏在墙缝隙中,而她的愤怒噙在眼尾的细纹里。四目如剑相对,都不愿意退让。
一阵风凑过来,吹起她的发丝,飘散开来,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打破了尴尬:“当你从天阶爬上来,我就知道你的出现必是真神的旨意。虽然你没有通过检验,但我始终坚信不疑,你就是他。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说不清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你就是那个能给我孩子的男人。族人已经活腻了,只是死不了。”她竟不记仇,甚是反常,一改高高在上在态度,变得温柔许多。
“万一,错了呢?”他想这不是绝对没可能的吧,直觉女族长所知也非全貌。
“既然注定死不了,大家也厌倦了这了无生趣的日夜,那便去争取明天,何错之有?就算错了,又有何妨?”
且她所言并非句句谎话,他见过时不时来议事厅的那些男人。
“他们和你们有过孩子?”他一边试探一边默默感慨,想不到自己继水夫、马驹后,又沦为了生孩子的种马,尽管苦笑不已却没有放过解惑的机会。“那些孩子也死不了吗?”别人都求生,她们却求死!真是好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就算这是个谎言,想来也恐怖。无论真假,他都准备仔仔细细地听完这个故事。
“有是有。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生下来的孩子重复着母亲的命运,并没有像个寻常人一样接受生老病死。”她的神情甚是忧伤,眼眶已泛红。
“没有男孩?”他好奇。
“没有。”女族回答。
简直天方夜谭。“怎么可能,母狗下崽儿,都有公母。”他一个字都不信。
族长看了他一眼,眸中哀伤更浓郁。“作为母亲,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让孩子重复自己的痛苦。如果需要,天下母亲皆可为了孩子牺牲自己。这种怀胎十月骨肉相连的感情,是你们男人终生都无法体会的。”
古藤之外绿波漫漫,生机勃勃,让人觊觎青春不老的神话。
只有女人的肚子才能下崽子,这个事实他懂,也就懒得去争辩什么。“其实长生不老,人人求之不得。”他脱口而出,并收敛了飘荡出谷的注意力。九洲9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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