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跟上去,一直保持身子在路中间,尽量远离那些恶心的虫子。
两旁石像身上的虫子比门口的拦路鬼更多。一股腐烂味自石像身上飘散而出,石头不可能会腐烂,他暗忖。
大约行进百来步,石像见尽头,光线转昏浊,水气加重,腐味转淡。流水不绝,还有轮子在水中转动的声响从转弯处传来。一道狭窄却高耸的石门在他们面前打开,可以清楚地看见水流,清澈无比。
他正要下脚,田老头及时制止道:“水里不会有虫卵吧!”
“脚底板皮厚正愁没法磨掉。”他毫不犹豫跳进水里,左右观察一眼,一边狭窄,上面的岩石还是天然模样,另一边已经被人工凿刻出甬道的形状,可供两个人并肩通过。流水声越发清晰,石头面上水流不停地洗刷而下,已没过膝盖,冰凉透骨。
身后传来涉水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白脸哇哇大叫:“好冷好冷。”
田老头骂道:“以前窝在地下,你怎么就不冷?”
“地下不冷,水里冷。”白脸反驳。
旋即,一声巴掌声落下,听声音甚结实,白脸即刻安静。
他忍住回望,见田老头又训斥了几句,接着转身盯着脚下,继续涉水前行。水越来越冰冷,他的小腿逐渐失去了知觉,像两根筷子被支着走。
水气氤氲成雾气,笼罩在周围,空气骤冷,仿佛置身在地狱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收起分心,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悠长的水道笔直向前,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已经尽头。
一声深邃悠长的怒吼自岩石中心穿透而出,威严震耳,令人心骇。余音从四周回弹,再次聚集成吼,最后剩下吟叫,低低落下去。
猝不及防,火舌扑面而来。
焰尾扫过额前发丝,他猛然后仰躲避,脚下打滑,趔趄两步借着田老头和白脸的重量才站稳。低头一望,才发现地上苔藓蛮横生长,如油水漫漫滑腻慎人。
若干个水塘凌乱地长在眼前,大小有别,高低不一,却都犹如巨大的水桶泡着许多鸟笼子,而笼子之中隐约可见有人吊挂在其间,水气慢慢升腾包裹,像块正蒸的肉条。
“火龙!火龙来了!火龙来了!”白脸惊呼,随即用力挣脱欲要逃跑。
“小白脸,你再鬼叫,老子即刻让你变成阴阳人。”
疯疯癫癫的白脸竟然听懂了田老头的恐吓,紧闭嘴鼓着腮躲在他们身后怯怯环顾。
火舌再次朝他们冲过来,每一次进攻都伴随着一声嘶吼,声声震耳欲聋,余音围困,回响不绝。
“火龙!”这声却是田老头所喊。“真有!莫非真有?不会的!难道都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老头咕哝,神情凝重,似乎受到了惊吓。
“火龙来了,火龙来了,来了!”白脸手舞足蹈附和。
他望着消逝余烟的火舌,从痕迹可知火自前方一个大洞口喷射而出,时不时有烦躁不安之声从半空中的石壁里传来。
一双不属于人族的眼睛塞住洞口,正打量着他。
白脸抓住他胳膊,语带指责:“你放出来的!都是你放出来的!我们完了,火龙要开饭了。”
狼狈不堪的田老头此时已经醒来,上前揪住白脸,喝道:“闭嘴!再乱喊乱叫,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脸。”
倏然想起他在黑水池前的所作所为,冷汗骤下。“我放出来的?”他问田老头也在问自己。
“可能,也许,是吧。”田老头回答。
敌意顺着火舌的轨迹向他层层涌来。“你看他的眼睛。”他指向前方,那双巨目还凑在洞口,皱着眉头检查陌生人。
“确实比牛眼大。”田老头评价,随即一手叉腰,一手抓住白脸,吟唱起,“角似鹿,头似牛,嘴似驴,眼似虾,耳似象,鳞似鱼,须似人,腹似蛇,足似凤。”嘎然而止,老头抓耳挠腮,“那些老人没说眼睛像什么。”
“它就在这里,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他屏息与巨目对视。
不一会儿,一声闷响传来,巨目移开,紧接着一声嘶吼,势欲要掀天翻地。身在水牢之中的他们连忙捂住耳朵,白脸更是跪地求饶。
就在他们感觉脑子要炸裂之际,岩壁内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双手垂落,田老头见他安然无恙,随即也不再捂耳。白脸仍然一脸惊恐跪地躲在田老头的膝盖窝后面,求饶声颤抖破碎。“天神息怒,火龙饶命。”
“闭嘴。”田老头后踹一脚,白脸呜咽一声。
回忆僵硬,他无法想起任何细节。“我还放出什么?”偌大空间瞬间沉重如岩石坍塌下来,纷纷砸落在他身上,势必要撞出他的三魂七魄。棚屋里的老伙计说,人的三魂七魄若是少了一样,都不再是人。
“又不是女人,老子记它做什么。”田老头抹掉一脸冷汗,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忆起来,“好像有点多。”
听罢,他苦笑不已,将手心里的汗水从大腿边倒下,或许只是梦,醒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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