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下,头顶之上,已经看不见风抓着黑鸟,只有凄厉的哭嚎回荡。阴冷如丝正朝他们涌过来,就像正要完成的茧子。
天老头缩着脖子,目瞪口呆,仿佛自己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他抢了个先,有些惊愕有些怒意有些质疑。
“老故事里确实有过这么一提,但是没有多余的介绍。故事这玩意,在什么时候,兴许都是写故事的人随便写的,全凭他们高兴。可能就是喝多了随手一乱写,作不得真。况且大多时候,都是为了恐吓后人。”田老头拔掉木塞,直往嘴里灌了几大口。“老子记得,好像是以恐惧为钩子,专门摄食魂魄的东西。”
“你不怕?”他仍然心有余悸,为何老头一反常态,竟能无所畏惧,完全不受影响。“要是走进去,很可能被摄光魂魄,你我就是两具尸体。”
“不就是区区黑尸树鬼,会摄个魂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你心中无恐惧,它们能拿你如何?老子啥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要是这也怕那也怕,就活不到今天。要当真有那树鬼,老子就是鬼祖宗,谅它见着老子也得加紧屁股缝绕道走。”田老头伸臂揽住他的肩膀,继续唠叨,“这些玩意啊,只要你这里不怕,它们就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臭小子,你在害怕什么?”
“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眼前的黑暗在双眼里全变成了黑影叠嶂。
“老子是人,自然有恐惧。”田老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有时候,老子在想,或许人最大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如果人不恐惧,那就什么恐惧都不会发生了。”
“除非我不认识你。”他戳破了老头的谎言。“哪一次不是你先逃,竹鬼放过你,是因为看不上你。”
田老头近乎是抓着他往前挪动。“老子只怕女人,那些女人可爱的的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揉入骨头里,但是她们要是作恶起来啊,也让人恨不得立即捏碎她们的脖子。臭小子,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这些树,最大的本事就是叫唤出你心里的恐惧。恐惧长在你心里,你恐惧什么,这些树就是什么。而不是这这些树值得你恐惧。当你无所畏惧时,什么黑尸树鬼,都统统是一堆潮湿的废柴。”
感觉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幻觉?“你一早就知道?”他确定自己的怀疑。“所以你才要从那爬过去。
“老子又不是神。”田老头立即摇头否认。“不过,既然有这些树挡着,里面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随即,抓着他的胳膊扯向前。“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去见识一下古林的怪事,以后吹牛也有本钱,没有钱买酒喝,还能去悠哉老巢吹个牛,换几坛子好酒过冬。”
“悠哉老巢的酒如何?”他甚是好奇,在老头嘴里能挂上号的酒,那必有特色。
“他家不卖酒。”田老头愣了一下,爆笑而出,“那是一家疯子,不,是祖祖辈辈男男女女个个都是疯子,有钱没地方花,不听戏不看舞,就喜欢听故事。只要当家人愿意听你的故事,你提出的条件恰好在他们的能力范畴内,就可以实现。”
那些无边无际的故事,蠢货都不会相信。“你的故事不是瞎编的吗?”他十分怀疑,此时也不例外。
“老子脑子有那么好使吗?”田老头发出爽朗的笑声,“看来,在你眼里,老子还是蛮有才华的。”
“快说,你还知道什么?”他就是知道该死的老头一定藏着什么,就是便秘似的不说。“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老子怎么知道,那得问土地公公。”田老头回答,在他还没有提出问题的时候,解释道,“土地公公就是掌管这块地的一个看园子老头。如果书里没骗人的话,应该有这么个老头。”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人物。“又是古故事,对吧。”那些书里若都是真的,老头生活在书里就好了,何必来野林受苦。
“蠢货越发聪明,老子的乐趣就越来越少。”
野人最熟悉的就是林子,然而眼前这片黑林却格外陌生。“你那个故事还说了什么?”他只好开始探索。不管他信不信那些故事,起码比一无所知要强些,听听也未必要非信不可。
短促的荧光根本看不清前面黑漆漆的是人,田老头扭头回望,摇头道:“那地方真他娘的陡峭,老子疯了才会打算爬过去。野林的山峰悬崖就像是防御城墙,在这儿,也不知道在防谁。”
顺着老头的目光望去,许多植物发出孱弱的绿光,宛如一墨绿色的墙壁耸立在后方,与前、左右的山峰峭壁形成了一个高高的水桶,而他们正站在桶底的一边,打算从中间穿过去,去往对面。
“田老头!”他叫。
“别乱叫,人叫人吓死人。”田老头终于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空气里的腐烂味越来浓郁,就像一堆恶心的味道堆在一起发酵一轮又一轮,仿佛是空气里的污垢久久无法挥散。。
“前面到底什么地方?”
“尸城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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