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讲理！”骨头人保持着距离，深呼吸。“我是文明之鬼，懒得和野蛮人计较。不过要是真动手，你可得担心。毕竟骨头族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食物，我不保证他们不会饥不择食。”
“不就是一堆骨头，来一个拆一个，来一群，我当柴劈。”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开身体，在决斗前活动筋骨。“好久没有打架，正愁骨头痒得没地挠。小鬼头，你得为你今天的无知付出代价，吸取教训，好在日后懂得遇见野人就立刻绕道走。”
“娘的，老子到哪都是老妈子的命。”田老头摇头退到一旁，让出空间给人和骨，成全他。“想动手，你们赶紧的，打过瘾了，吆喝一声。老子正好歇会儿。”老头往楼梯口直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靠着墙角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谁他娘的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热血沸腾啊，没有地方发泄，只能像疯狗乱咬，抓个小鬼欺负。”
握紧的拳头悄然落下，他后退两步，挠挠后脖子，悻悻然道：“野人王欺负小鬼，若是让人知道，丢了我的威风。”
“用不着你让。”骨头人闻言来劲，“谁要你让，少瞧不起鬼。人族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穿了一身会腐烂的肉皮。谁是懦夫，要打了才知道。”
“唉，人鬼竟一个德行。”田老头闭眼评价。
“还等什么呢？”骨头人催促道，咔咔咔直响，“我吃素，但是打架活动身子骨，还是很乐意。野人王你若是打赢我，我就想办法带你去见鬼王。”骨头人抛出诱惑。
鬼王，他自然必须一见，来了地狱不见个管事的，岂不是白费力气。不过对于骨头人提出的诱惑，他完全不屑一顾。
先前以为骨头人就像看门狗或者树子那样的人物，结果不过就是一个看守道口的最低阶小鬼。就算打赢了，传出去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勇士喜欢决斗，但不喜欢欺负弱小。”他脱口而出，随即坐在田老头身边。“小鬼，你若是有几分能耐，还是带路吧。”
“激将法！”骨头人冷笑，“真当我小孩子，野人王，我做鬼的日子比你祖宗还年长。”骨头人的声音很难说服任何人，分明就是稚气未脱。
真是好笑！“你做鬼的时间自然比我年长，我又不是鬼。”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刚下山时候，处处想表现自己不是个孩子，于是越发做了很多孩子的事情证明自己就是个孩子。“说吧，如何才能见到鬼王？做了这么久的鬼，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知吧！”
“我只是最普通的小鬼奴，你若当真要见鬼王，那得鬼使引路。”骨头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淡定，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弓只是演戏。
他半信半疑道：“鬼使在哪？”闹了半天动静，除了这个骨头人，连个鬼影都不曾见到。
“你们当真执意要见鬼使？”骨头人略有迟疑。
“废话。”
“鬼使不吃素。”骨头人说。
“什么意思？”
“臭小子，鬼使不吃素，自然吃荤。”田老头插嘴道，缓缓起身说，“地狱里终于有一只正常的鬼。要不然老子真怀疑如今地狱里的鬼都修身养性，个个准备得道升仙。”
“为何鬼一定要做人或神仙，鬼不可以就喜欢做鬼吗？”骨头人再度仰脸求解，这个熟悉的模样实在野人心烦意乱。
“一般情况下，鬼都会想转世投胎，不是吗？”田老头也困惑，眉头拧得真紧。“难道你们不是为了等转世投胎，再为世人？”
“哈哈哈哈，那是你们人族的想法。”骨头人笑得全身骨头都在乱颤。“你们真是健忘啊。刚刚我不是告诉你们，鬼可以长成一切事物的模样，自然也包括做人。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做人不可？而且，鬼也是你们人族对我们的称呼。”
闻言，丑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块，田老头摸索着下巴，抓绕后脑勺，顿即语塞，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莫非你们和竹鬼是一族的？”田老头突发奇想。
“竹鬼又是什么东西？哪来的冒牌货，从不曾听说。”骨头人说。
“丑死了。小鬼，你该该撒泡尿照照镜子。”说罢，他的眼睛朝上追着丑脸问，“老头，是这样说吧。”
田老头没有回应，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骨头人再度笑起来，咔咔蹲下去，回答他：“那是你见识少，自然只能在你见过的里头找出美丑。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从来没有见过鬼的长相。你们啊根本不知道鬼是什么模样，只能说我不是人的模样，不是任何动物的模样。人都怕骨头吧！奇怪了，用肉包起来你们就不怕咯？人鬼本就是一样，只是做了人，就不习惯做鬼吧。”
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慌忙之中向老头射出两道求助的目光。骨头人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见了，但是一句也不明白。
田老头终于从回神，右手按在骨头人肩膀上，说：“对不起，的的确确是我们见识少！”
“老头！”他叫道。
“我们非见鬼王不可，在哪里可以找到鬼使，如何说服他？”田老头问。
田老头出乎异常的反应令他头皮发麻，一般这副神情只说明一个事实：老头又诓了他。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都是用来骗小孩，不！专门骗野人王的。
“鬼使不喜欢吃素，喜欢交易。”骨头人回答。
“老子明白了，鬼使不做亏本买卖。这直爽的鬼性格，老子甚是喜欢。”田老头看了一眼地下的他，随即叫唤道，“臭小子，你打算长眠于此？要不是，就给老子站起来，和老子去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他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在发冷。
“你说呢？”田老头露出一个冷笑如刀锋划过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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