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他实在没忍住，放肆大笑了起来。骨头自称为人，这难道不算是一个大笑话吗？
“臭小子？”田老头的眼眶撑到了极圆。
“我没聋！”他冲田老头大喊。本以为骨头人吓得捂住耳朵，可是它根本没有。这个动作让他和老头不约而同爆笑。
“臭小子，他比你还蠢。”田老头抹去飙出的老泪，“你瞧瞧他啥样。”
骨头人一脸像个傻子一样望着他们，仿佛他们才是蠢货。“为何闯入骨族？”
闻言，田老头笑得更放肆，好不容易憋住，说，“臭小子，他居然以为自己是个人。”随即，背后墙壁，笑弯了腰。“别说，还真有点人模人样，就是少了张皮。”
“这个会说话的骨头，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蠢货。”他扶着田老头的肩膀，打探道，“骗子，你是谁？”
骨头人乖乖站在原地打量着他们，随后回答：“我是白骨鬼奴，按你们人族的理解就是骨头人。”
“白骨鬼奴！”他重复了一次，这个回答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随后学着骨头人歪着脑袋上上下下做打量，又问，“你是个鬼？”
骨头人点点头，重复了之前的提问：“你是谁？”
“我是野人王，他是无所不知的老头。”他挺起胸膛，转头对还抱着肚子的老头说，“老头，他说他是个鬼。”
“有何奇怪，长成这德行不是鬼还能是什么？”田老头收回笑意，恢复惯常的模样，沉着脸说，“要是都住着神仙，老子倒是会大吃一惊。”接着指着骨头人，鹰眼重现，愈发厉声。“你是个鬼？那这里就是地狱咯，扯什么骨族？你若是不老实，老子还能忍忍，他可是个野人王，蛮横起来连天神都揍。千万别动歪心眼，小心他拗断你的骨头。”
“地狱？”骨头人又歪着脑袋思考，须臾才恍然大悟，大喊了起来，“对咯，你们人族就是这么说的。”
“你刚刚说你是白骨鬼奴？”田老头似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神色骤然一变，警惕道，“那鬼王现在何处？”
“原来你们是来觐见鬼王的，早说嘛，”骨头人顿时松了一口，耸耸肩骨，“还以为你们是窃贼。今日轮我看守，要是丢了骨头，那我就死定了。”
“你已经死了。”他说出事实，并提醒道，“鬼不能死，鬼就是鬼。”人死之后变成厉鬼，他倒是常听，但鬼死后变成什么，却从来不曾听闻。
“为何？”骨头人显然不同意。“你又不是鬼。”
“人死才变成鬼，做了鬼就不用死。”他终于看见蠢货是什么模样。“做了鬼还这么蠢，活该你做鬼。”
往后退了几步，他正式打量起眼前的鬼奴。与他齐肩，但是略驼背，没有皮囊，很难看出是否强壮，但从骨架大小依稀可以看出比他单薄。
田老头对这个话题却颇感兴趣，接茬问下去：“你们怎么个死法？”
他真想扭断老头的脖子，这个口吻像极了刚下山时专门哄骗野孩子的招术。
他抬起下巴，问：“小鬼，鬼王就是你们这儿最大的主？”
“你说呢？”骨头人冷笑，“还自称野人王，竟连鬼王都不认识。这么多年了，看来你们见识还是没有长进。”
一张不识趣的丑脸横在他们之间。
“那你见识多少？”他问。
“快说说，鬼是怎么个死法。”田老头居然拽着骨头人到一旁，准备闲话家常。
野人王一把将丑脸推开，“你死前，再问来得及。”他边说边敲打墙壁上的骨节。“小鬼带路，带我去见你们能做主的鬼，最大的那个。我们的见识，你看不出多少。”
骨头人又歪着骷髅头看他，悠然而答：“你想见鬼王，可是鬼王未必想见你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鬼奴，如何敢擅自做主带你去见鬼王？鬼王要是随便都能见着，岂不是被烦死。你要是有当真有多少见识，自然就不会问我这么多了。”
“我看你是做鬼做腻了。”他朝骨头人呲出牙齿。
“臭小子，别为难小鬼。”田老头拉住他的胳膊往后扯。“注意做人的修养。”
“胡说！”骨头人较真起来，咔咔支着骨头上前，下巴高抬。“你不是鬼，也不是我，凭什么说我做鬼腻味。真是不可理喻，做人有什么了不起？等你死了，未必能做鬼。但是我们不同，只要我们愿意，别说做个人，我们可以长成天地之间一切事物的模样。看你做人年纪不大，倒是蠢得特别目中无人，白白浪费一双眼睛。原来人族最擅长自我安慰，不过也好，否则你们怎么活下来？”
噼里啪啦一顿胡说八道，他一句也没听明白，却听出了蔑视。这种感觉像极了牛扒皮高高在上，俯瞰他们时说话的语气。旋即，他抽出匕首，往前使力时被横截，丑脸挡住了可恶的骷髅头，用下巴回击，略高过骨头人。
“小鬼，你要是那么厉害，就不会靠骨头行走江湖。”他扭头瞪着碍手碍脚的老头。“你要帮谁？”
“骨头不好吗？多性感的关节啊。”骨头人低头看自己的脚趾头，“我这副身材足足花了好几年才拼凑而成，你看不懂，那是你没有品味。”接着抬起头，下巴抬得比他还高。“女鬼奴都觉得我长得特别好看，没事就缠住我聊个不停，无奈之下我才调到这里值守。人族果真狭隘，毫无欣赏一切之美的能力。”
鬼，果然毫无自知之明！
“小鬼，你穷得连皮囊都没有，比一无所有还一无所有。”他咬牙切齿，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别得瑟，你要是往野林人群里一站，我向你保证，小孩看见你立即哭爹喊娘，大人立即尖叫逃命。”
“关我什么事情，我又没让人看，再说我在这里好好的，吃饱撑着没事干可以发呆，为何要往人族地界里钻！也只有人族才自以为是，总以为天地万物都贪图做人，什么食物链顶端的主人，我看不过就是一群井底之蛙。”骨头人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再说，我们才不喜欢吓人，长久以来都是人喜欢被鬼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他气得哑口无言。该死的骨头人说得句句在理，且句句也是他心中所想。“你你你，你就是个蠢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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