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老头的声音就像苍蝇一般嗡嗡,闹得烦躁,甚至有时恨不得封了那张喋喋不休的臭嘴。可此时,他迫切需要声音来确定及稳定自己的存在感。若是没有这道声音陪伴,他怕自己像炊烟一般溃散。身子越发虚无,就像倒入溪水中的墨汁,正一点点的被流水稀释,直至殆尽。
“老头,你说点话!”他开口要求。
田老头犹豫了一会,才问:“说什么?”
“随便。”
“老子不是随便的男人。”
他闭上眼,咬着后槽牙道:“我是个随便的野人王。”
“刚才你的话点醒了老子。估摸那元初分阴阳,阴间是所有生灵的亡魂存活之地,掌管大地万物生灵者是某位大帝地府是指人死后归去的安乐之地而地狱有点像人族的牢狱刑场,用来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想那鬼王骨族,应该也只是某类生灵聚集之地,并非人族口中真正的地狱,应在传说之外。”
“听来和地上没什么不同。”他评价道。老头说的一切,他皆闻所未闻,也就不存在信或不信的麻烦,只是很讨厌老头这种无情的口吻。“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还是一群厉害人物管着很多人而已,又多了一个博赫努一。”
一阵寂静,唯有鼻孔在出气。
“臭小子,有点慧根啊,一点就通。”田老头站起来,双手一摸,如获至宝似的抱着他。“臭小子,老子浑浑噩噩的困惑,终于让你一语点通。就是,管他什么帝什么十殿阎罗,实际就是换汤不换药。”
他立即推开老头,早已习惯老头的变幻无常,仿佛有好几个人寄住在老头身体里。一个是三只眼男人,一个是说书先生,一个是孩子。
“你究竟从哪里得知这些故事,听起来不像是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他问。
并非第一次有这种疑心,只是每次田老头都有办法敷衍了事,然而宛如一粒种子,在心坎上种下,已生根发芽。他始终相信有一天,会有那么一天,老头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有这个必要。该死的,这必要不必要,从来都是老头随性决定。
“这些故事留下来都是残破余篇,许多故事不是没头就是没尾,要不就是断手断脚,只能一点点修补。”田老头仿佛在说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比起暗夜岗军的誓言更为真挚。“可惜啊,关于各界的故事皆少,也不知道余下的残编断简,究竟流落在何处啊?就算找到了,也没有个鸟用。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些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很大程度可能也只是个传说。”
这是个笑话吗?“修补?就你?”他实在难以想象。“你的双手磨刀还差不多。”
“怎的?老子就不能心灵手巧啦?臭小子,你眼光狭隘见不得宝,老子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是才华。”田老头自夸的方式永远都是一个味道。
沉没于灰色水底,天地之间之剩下他和老头二人,除此之外,再无生命。
静,静得整个脑袋都出奇的清晰,感官只能前所未有的敏锐,仿佛任何一粒尘埃飘过发尾他都能亲眼目睹。
“千里迢迢混入野林,你就不该加入暗夜钢军。”他脱口而出。
“那老子要做什么?”田老头问。
“你应该去寻优哉家族,他们负责说故事,你负责修书。前提是你真有这手艺,不是滥竽充数,否则定教人赶出。”
“臭小子,你敢拿老子开刷。”
“你倒是继续说说那地府,反正我们现在很可能就在附近。”他及时岔开话题,“怎么又有轮回。那鬼王算什么?我怎么总觉得这故事和骨头人有关,白光那边到底算什么?一大堆人说一大堆故事,各说各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老子怎么知道!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清不楚的,鬼王这号人物究竟存在与否,我们也没见过,全是那群骸骨的片面之言。若是有人存心戏弄你我,也是可以如此操作。至于白光,大概是阴间范畴吧,毕竟他们不受阎罗管,又不受大帝管。老子可没听说正经主里还有鬼王这一号人物,就算有,想来也不过是某个小山头的小头目吧。毕竟人族传说里,有关鬼王的说法,从来都是野鬼里的土匪,根本不是善茬。就是仗着自己多当了几天野鬼,欺负其他野鬼,和人族的地痞差不多,自然也就闹不出多大的事。”
伶俜山也有过鬼王的故事,专门嗜好吞食小孩,因而野人部落中也常有祭祀鬼王的活动。为求孩子平安长大,族人绵绵不绝,会在夜晚最深沉的时候,用野果鲜花装饰一只鸡鸭鹅或者山猪山羊,必须是活物才可代替孩子孝敬鬼王。每个部落的鬼王都不同,因此孝敬的东西和方法也有所差异。
小时候,若是顽皮不听话,入夜还在石洞外瞎玩,白爷爷就会用鬼王吓唬他。然而,却从未见过白爷爷孝敬鬼王,他还曾好奇追问过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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