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头唱罢再唱，一遍遍
悠悠转转，轻轻飘飘，似风吹发如水拂面。转眼，他便坠入一片混沌之中。
待混沌渐清，犹如再度落入灰光寂静，他看见了一张脸，属于一个少女所有，他记得这双眼睛
不知多久，方才醒来，他伸伸懒腰，困乏暂得缓解。伸腿一蹬，竟踩上老头后背，脚底板下传来：“臭小子，这是老子的背，不是铜墙铁壁，你索性再用点力，来啊，直接踩断骨头算了。正好，以后老子也不用当奶妈子。说倒就倒，闭眼就睡，喊破喉咙也叫不醒，你到底见周公还是见女鬼！说老子被鬼附身，老子看你才是鬼迷心窍。”
双手一撑，上身立起，摸着耳朵，他含糊道：“我睡多久了？”
“你问老子，老子问鬼啊！”田老头的语气裹着火焰，朝他直接喷射。
他实在没弄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暂时不敢顶嘴。
“那还得能见着鬼。瞧瞧这偌大阴间，只有看门鬼，再不见其他。除了你和老子，连只苍蝇都不来。你要是继续睡下去，老子索性把你丢在这儿，自个儿求生去。这不还没来得及起身，你就醒了。臭小子真是醒得凑巧啊。你怎么不直接睡死做鬼得嘞，老子也好得个便宜，等黑白无常来引鬼时讨个出路。”
黑白无常！又是谁？“我怎么就睡了！”他明明毫无困意啊，身处此地，若是还能倒地就睡，可谓是天性乐观的异人。“怪事！”
“难不成还是老子把你打晕了不成？”
梦境里的灰光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死气沉沉。他看了一眼身下，居然还是昏睡先前的所在。
“你竟然寸步不移！”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别过头转移话题。老头正在火头上，他可不想刚醒来就烧成灰烬。“一直原地不动，也不是办法，老头你说呢。”倏然，他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
“老子没话可说，老子就想喝酒吃肉。”
“这儿连口水都没得喝，哪来的酒和肉？”花海还在他双目中，却仿佛是另一个触手可及却又虚幻的景象。
“怪老子咯？”
田老头一个飞腿横踢，他来不及躲开，一个趔趄转身，雾气如浪涛，迷离双目。
“老头，你闭眼挑个方向。”他咬牙吐出。
“你自己来，省得等下又怪老子。”田老头甩手不干。
究竟是花海还是火海？“那边？”他不得不承认好奇心真的能害死猫。
“面朝这边，就这边。”田老头果断决定，正好顺了他的好奇心。“反正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没差。”双手叉腰，老头抬头远眺。“你睡了多久，老子就看了多久。这雾气不增不减，不浓不淡，毫无变化，就像这是一个坚固的光晕来回滚动，一点都不担心会散开。”
闻言，他环顾四周，除了鬼门方向无雾气，其余地方果真如老头所说。“进了鬼门关还不消停。”他嘟囔道。
如果不是梦，该如何是好？比起下山后所经历的一切，伶俜山的生活显然简单很多。从前还可以无知，甚至可以无助，但随着前行所遭遇的诡异，他清楚这一切不同寻常，经验老者显然已无法掌控诸多新状况。
一声哀叹之后，抱怨声顿起。
“再等下去，一个屁股坐到死，也没个生机。看看这雾都被囚禁于此，指不定黑白无常也赖得来锁你我魂魄。别说回人间，就是入地狱，你我也无望。老子看着雾气，双目瞎了也绝对看不出变化，就是一团肉在那翻滚不休。那老不死不肯来，也不让大盗来，肯定多少知道点什么。优哉家族不就是以说书为生，说书说书得先有书。真该撬开老不死的嘴，问清楚究竟，如今肠子悔青了也无济于事。想不到老子一世求生的本领竟也着了那老不死的道，姜果然还是老得辣。不过，谁知道那老不死的，究竟死了多久，或许早已成精，绝非常人常鬼可比拟，老子输得不难看。”
直觉告诉野人王，老者并非这种人。“老先生不是那种人，你这是小人之心。”他忍不住提醒老头。“你不能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就知道教训我，从来不记得嫌弃自己。”他再也不是那个刚下山的野人，那是一个已经回不去的石洞。
真实奇怪，他自觉地等了一会，然而并没有等来如常咒骂外加拳脚相加，若是往常，手定比嘴快。
一片沉默之后，田老头主动打破尴尬，于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商量一番，各持己见，只就一事达成一致看法：一直原地打坐，犹如自我囚禁，不如趁着体力还存有时四处溜达。也许另有其他景象，正在某处等着他们窥视。
下一刻，他们便起身朝脸正对的方向快步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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