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好奇向大块头打探,问:“世界在荒极之外吗?”否则,为何大块头竟然从未听闻过。
大块头露出尴尬的笑容,摊开双手表示:“这个世界啊,实际是一个很大地方的总称,好多地方拼凑在一起,共用一个天地就叫世界了。狭隘点的解释呢,就是你自己脑袋里啊所思所想的一切,便算是一个世界再就是你的眼睛所能简单的一切,也算是一个世界。”
“世界比荒极还大吗?”他立即追问,越发觉得自己是涟漪的起点,不知终点在哪里。“你的故乡一定很遥远吧。”荒极大陆对他而言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之地,世界又将生在如何无穷无尽处呢。低头看了一样自己的双脚,不禁摇头,除非有一双翅膀才好。
“这个嘛,我也没有去过荒极大陆,不知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大块头认真起来的神情,丝毫不输于给最初的经验老者。面红耳赤,略微低头,随即抬起下巴露出门牙,咧嘴便是一个爽朗的大笑。“至于世界是个什么地方啊,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就好比一座山叫山,一个村叫村,那么另一座山自然也是山,另一个村也是村。不会因为有了第一座山或第一个村,其他山和村就不能叫做村。我所见到的世界,和你们所见的世界,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世界。就是你们的老家,和我的老家,根本不是一个地。”
见他们继续摇头,大块头更为尴尬,揉着后脖子,笑答:“渊博不是我的特色,不过游尽天地每一寸,乃是我的伟大理想,天地之大无法想象,还需要继续努力。怎么解释呢?你对什么地方最熟悉呢?”
“伶俜山。”他回答,脑子飞快转动,正努力理解大块头刚才所说的话。
“无聊。”侍童索性放弃,再度闭上假寐。
“愿闻其详。”田老头说。
“简单地说,伶俜山就是一个世界,是不是有很多村落、山,花草树木?自然,天地之间也会有很多个世界。我啊,不曾到荒极大陆一游,当然就不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估计啊,八九不离十吧。”
突如其来见到大块头羞涩,他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原本还以为大块头不可能“无知”,不过曾经他也以为经验老者无所不知。可这世界是否有人真的能全知呢?
耐不住好奇,侍童坐起上身,歪着笑脸,道:“甄爷,你究竟来自哪一界?现在看你们穿着打扮,三人竟完全不同,竟连季节都不太致。想必你们是来鬼国的半路结识的?”
“银币堵不上你的嘴。”大块头瞪了侍童一眼。
“大兄弟的家乡一定是个美妙的地方,才能养出大兄弟这样的豁达性情。”田老头说。
仍旧一头雾水,他朝左右两旁,各瞥了一眼田老头和侍童,见两人脸上也是笼罩迷雾。一个经验老者就够折腾的,现在有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大块头,宛若前后夹攻。大块头这番解释等于没有,还惹来了更多困惑,不过他也似乎也大致明白了点什么。
“老呆头鹅,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继续说说你那个黄金帝国呗?”大块头说。
一个满身银币的男人居然也贪婪黄金令他颇为费解,很显然,大块头对黄金的嗜好和树子有所分别,却不知为什么。
在人族,人人皆爱黄金。不知眼前的大块头究竟来自何处,显然和田老头并不是一路人。自称甄爷的大个子,有一副很高大壮硕的身材,令他心生羡意。不知,要再过多少年,他才可以长成这般魁梧。
霎那,树子的脸浮化作一张面具浮现在他们身边,转瞬瞄准目标,渐渐飘近大块头。近乎要贴了上去,就像一张全新的人皮一样贴在大块头脸上,毫无瑕疵,犹如定制般,严丝合缝。
也不知此时此刻的树子长成何等模样?只是黄金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宛若法力无边,轻而易举便将大个子此等男人也迷得神魂颠倒。这断是从来没有意料到的,毕竟在野人的世界里,拳头就是力量,力量便是拳头。
吸着牙缝,田老头面露难色。“无非也就是沙子多了点,也无其他特别之处。”鹰眼遽然重现光芒,“倒是教人意外,大兄弟似乎对黄金情有独钟哪。”
“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不过是在人族才畅通无阻,换个地界就不好使啦。”大块头倒是坦荡荡,面不改色,直接交代。“不过男人嘛,总得有个嗜好,我无心修炼成仙,自然是要留点人味好接地气。”
侍童点头附和。
“人还可以修成仙?”他又听见一个新奇事,这不是个梦,而是个没完没了的梦境,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去醒来。只能祈祷,醒来之日,皮囊还没烂吧。梦神啊,给他的补偿越发过头了。
“有何不可?既然能修成鬼,自然也能努力成仙,就像世界除了人以外,还有很多中生命存在。”大块头指着侍童说,“你看看他,这么个小屁孩,我们三个人联手都未必能占他半分便宜。”
“甄爷休要折煞我,在下确实区区一个侍童,哪有你说的那般能耐。”侍童重复着让人卸下心防的笑容,“更不可与仙字相提并论。”
“不是仙,那就是别的。”大块头说。
“清心寡欲有何乐趣?不如留在人族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天下男人皆如此,夫复何求!”田老头显然对成仙没兴趣。“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过了几日“父亲”的瘾,田老头又犯了经验老者爱现的毛病。
闻言,一阵惊讶一阵困惑纠缠在大块头脸上,须臾后才道:“这可是明代张岱的话,老呆头鹅怎么晓得?”他盯着鹰眼,四目火光四射,仿佛两个人的五官前隔着一沉不可逾越的气障。
“明代?”田老头诧异。
“张岱?”他疑惑陌生的名字。
“明代张岱是谁?”侍童问。
三人的异口同声,令大块头的表情和几个月没有进过茅厕似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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