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蓝白红终于渐褪,南面换上灰白黑的一片素色,沉稳的气息即刻扑面而来,视线越发见阔,仿佛已身在另一个诡谲多相的世界里。
眼前的景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如山一般堵住一方去路。
“那是”侍童尖叫起来,表现出与皮囊一般的年纪。“那该不会是个人头吧?”
无辜的双眸里泛起了恐惧的涟漪,破卓尔见惯了这样的双眼,那是人族见到野人时的眼睛。
试一踩了一下,站上去跺了几下脚,经验老者试完硬度。
“你家人的头长这样啊?”田老头立即反驳,接着咀嚼着牙,“还别说,看起来还忒像个人头?”说罢,看了看他又忘了望大块头。“哼,除非是天神之手,否则哪个能工巧匠闲得荒芜,才将石头雕成活灵活现的骷髅头?”
远看骷髅头,近看一面具,确实鬼斧神工之作,内壁陡而光滑,不知如何磨平,尚可见有螺旋状条纹凸起。
缓缓地走上骷髅头,他伫立在其颧骨上,双脚前方是一双幽怨的眼睛,两个静水潭置放在鼻梁骨的左右下方,宛如灰蓝色的巨大眼珠子静谧深邃。俯视而下,上半身有砸入的错觉,双腿及时往后退了一步,目测水面距离他的脚趾头至少有三米深,光洁的石头宛若被耐心打磨过般精致。
“坟地?”侍童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脸色骤然刷凄白。“听酒肆里的老人说,鬼国郊外荒地里有许多神秘的乱葬岗,曾经都是血流成河的战场。硝烟消散之后,无一例外都变成了荒芜之地。厉鬼就蛰伏在这些坟地里等着送上门的肥肉。”
稚气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侍童已拔腿往来时路跑。
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抓回胆小鬼,经验老者宝刀未老,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侍童半拖而行。片刻之后,终于爬了上来。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长了一张聪明脸,怎么脑袋混得和老人似的?”田老头一脸嫌弃。
闻此言,面色凝重的大块头顿时噗哧一笑,回头对着田老头嚷了一声:“老呆头鹅,他可比你老多了。”
“能有多老!”田老头皱起眉头,捻着不到半指长的胡须。“瞧这细腻嫩肉的,还能比老子老吗?”说完,指头直戳着鼓起的腮帮子,侍童像极了一只青蛙,直往旁边一跳逃开。
“那还真不一定。”大块头一边回答一边跳上了一块石头,宛若一汤匙舀起了一个巨人。“恐怕酒肆里最新鲜的就是我们仨。”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侍童。
听罢,稚气的脸僵硬地抽搐了几下,尴尬的神色转瞬即逝,立即绽裂出属于孩子特有的笑容。他端着笑容凑上前,低头看着脚下发问。“这些石头怎么长得和玉一样光滑?”
确实如此,此处看起来就像是古河道上的一口子,眺望极深处充满了神奇和奥秘。这里的每一块石头与以往所见的石头截然不同,极目所见的每一寸石皮都光洁如洗,无任何残留物和填充物,就连最爱石头的苔藓也无勇气寄生在此。
每个人都倒映水中,他一一数过,并没有发现多余的。
“有人住?”他蹲下身,还是忍不住说出怀疑,右手指腹来回抚摸着石头。比起他曾酣睡过的任何一块石头都要细腻七八分,然放眼望去,却是一片荒芜之象,说不上来的一股冷漠。“这个部落真奇怪,似乎特别喜欢磨石头,绝不放过每一寸。”
“可不是,”此时,田老头的注意力已经从灿烂无邪的笑容中转移,一手叉腰,一腿跨在石头的突起部分,另一手托着后脑勺,手肘撑在膝盖上,苦苦思索。“巨人?”倏然,提出了一个存在神话里的部落。
他自然是听过关于巨人一族的传说,但那就是个传说。传说但凡有三分可信,他和田老头就不会一路走到这破烂地方。
开口大叫的还是侍童,一脸惊愕,道:“巨人?那个传说里可以举起高山,搬走河流的部落吗?外面的世界真有这个部落?”
“酒肆除了吃喝玩乐,也流行八卦?”大块头打趣道。
“不过是老太婆嘴里的故事。”田老头摇头否定,顺便放下那条拉伸过度的腿,很奇怪的走了来来两步,并抖抖腿根。“倘若真要是有巨人族,这天地还能完整,早被捅成破筛咯。老子瞧着,或许是一个以石头为图腾的部落,每天吃饱没事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出。否则,漫长白昼,靠什么打法时光,腿毛也总有拔光时。”
他望着老头,摆明不信。纵然有巨人族,为何要窝在这里,天大地大,哪里比不上这里?
田老头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质疑的眼睛,问:“臭小子,那你说说,什么人会干这吃力不讨好,完全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
翻了个白眼,“这种问题应该问问无利不起早的人族,我哪知道。”他转身继续欣赏奇石之象。
不远处就是刚刚打过照面的血色瀑布还隐约可见,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闪烁,一阵战栗顿即通体。仿佛脚下踩着的是一具在决斗中败阵后曝尸在此的巨人遗骸,瀑布便是巨人的满肚怨恨凝聚而成的血泪。身体的重量一点点在消逝,缓缓地从脚底流走,顺着石势流进巨人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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