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恨他,但要我谅解,要我不怨,一时半会儿,我做不到。”
冷溪仰起头,缓缓望向神龛上冷成德为丁氏立的牌位,“张妈妈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五月渐渐入夏,华都的雨也多了起来。
老张头家的前脚刚从冷家祠堂里出去,后脚便落下一场小雨。
祠堂里空空荡荡,倒也清静。
越是不能说的秘密,便越发表明其中的分量。冷溪不是不明白。
只是多少还会难过,还会好奇。
到底是甚么,葬送了丁家村上百条人名,还有她在童年里遭受过的白眼和孤立。
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独自拉扯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儿长大。
日子虽算不得清苦,可多少年来目睹着母亲独自扛着重物从村头走回村尾,再看到别人家男耕女织,一家齐全,冷溪总是忍不住落寞。
可是在上位者的博弈中,她从前也不过是草芥般微贱的庶民而已,她的心情,谁会考虑?
想来可笑。
哪怕是现在的她,那些人又怎么在乎呢?
冷溪膝盖一软,再跪不住了,整个人瘫坐在圆硕的蒲垫上。
然后把自己抱紧,慢慢倒下去蜷卧着。犹如睡在襁褓中的婴儿。
少女的骨架本来就小,即使高挑如她,缩成一团时看起来也娇巧而羸弱。
此时有风有雨,穿堂来过,在祠堂这样背阴的屋舍里,没有半点初夏该有的暖意,凉冰冰的,软绵绵的。
像是一记蚀骨散,妄图将冷溪那又硬又直的脊梁侵噬。
逼她怯懦,逼她退让,逼她低头。
然,她不肯。
生气与活力重新注满冷溪的经脉,她猛地一下坐起来,转身走出祠堂时不动声色地抹了把脸。
除了微微发红的眼眶,任何人都别想从她脸上寻到一丝破绽,证明她曾哭过。
只不过,如果那个悄然坐在院子那头的门槛上的人是木不忘,那就不一定了。
他像个鬼魅,半点痕迹不露就能出入当朝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更是堂而皇之地坐在人家家祠大门背后,形如出入自家。
就连冷溪转身时,魂都差点被他吓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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