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吧。”不由心虚，野林天穹真实的样子究竟如何，他也不曾见过。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可能有，那是什么样？”她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
哀伤似乎从藤女那离开，爬上了他的脸。“野林终年阴寒不见太阳，还常生浓雾，有时在白天里也看不见自己的食指头。”他抬起头，难道天穹并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
藤女摇摇头，问：“原来你这么惨！难怪你会逃进女族。”
翻了大白眼，“再说一次，我是误打误撞。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桫椤林内还有女族这个部落的存在。”
“很正常，因为你孤陋寡闻。”藤女的牙又利了起来。
“没人知道野林里还有这样的蓝天白天。”他想起了田老头的话，想起老怪物，想起银斐然将军，又想了老祖母或许，只有老祖母想出去，而其他人却都想踏入这里。
“蓝天白云，有什么奇怪的吗？”她仰头。
“不是奇怪，而是没有。野林没有蓝天白云。”他尽量说得真诚。
“我想象不出。”藤女摇摇头，“野林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你不喜欢这里吗？”他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
藤女摇摇头。
须臾之后，“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样子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这样的对话，要是教田老头听见了，必定会说他们是吃饱撑着，无聊透顶。
藤女又摇摇头，“什么是喜欢？”
“那是一种感觉。就像你会讨厌谁，讨厌某件东西，差不多意思。”
“感觉？”她较起真，有模有样地思考着。“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实用。”
他开始体会到田老头做奶妈子的不容易。“也不是完全没用。是人总会喜欢些什么，讨厌点什么，只要是个人都会有感觉，会饿肚子会”他无法继续掰下去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以前我也这样，什么都不懂，后来慢慢就懂了。你要是不懂，到时候再来问我。”
“你不属于这里，迟早都会走。”她似乎一瞬间成熟了，干净的眼神充满了哀愁。“你不是救世者，现在女族长娶了你，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古藤女族从来没有住进过男人，或许从前有过，但是我守护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过。然而你出现，住进这里，我想你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可是古藤爷爷说，你们不属于这里，一定会离开。”
“族长不吃人肉，有什么好担心。她只是个女人，不是猛虎恶狼。”他笑着递了一杯温水给她。“你不喜欢族长？”那女人，虽然模样不错，但的确不招人喜欢。
“你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啊，我没有喜欢不喜欢。”藤女望着绿丛外的古藤林，低喃又道：“我不知道说不清，我也说不出来。从你无法通过黑水圣池的验明身份开始，就像在浓雾里，我应该看见什么，但怎么也看不见，越是努力就越模糊。”
“这就是感觉。”他终于找到机会。
“不，这是我应该看见的。”
女人真的是麻烦！“眼睛并不是看见一切，所有才有耳朵、鼻子啊。”他只好搬出了田老头说过的话。
“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他强压下内心的火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胡思乱想。你只是太害怕陌生人的到来会给古藤女族带来危险。”随即，他伸手轻拍她肩膀。野人从来无需背负任何责任和使命，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忍不住安慰她。
“不。我知道不是，只是暂时还无法解释清楚。”藤女指着远处，神情凝重语气低落，“除非是古藤爷爷不愿意让我知道。”
“别乱想了，天塌下来，又不是只压到你。”他说。这么小的身体，居然背着整个女族，太不可思了。
“野人，你会害了女族吗？”藤女扬起脸问。
“我发誓，只要我活着，绝不伤害你守护的古藤女族。”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伤害女族，何况现在是他被囚在木楼里。尽管不情愿，但他的确没有想要报复女族的念头。
“田老头也不可以。”她索要绝对的保证。
“好，我替他答应。”他无奈笑了起来，这模样像极了他当时无知又不信任他人。其实，话说出嘴，无形无色无味，稍纵即逝，最后无声。不过，他是未来的勇士，绝对不食言。
“别人也不可以。”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些人。“万一别人闯入呢？”
别人？关我什么事！他暗忖，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只好敷衍道，“好，别人也不可以。”真是瞎担心，什么人会闯入古藤女族？如果可以随便闯入，也就不会至今才有一老一少进入，真是累死人了。
“最近你有见到田老头吗？”他想起假爹，不知道那老头的体力还可以坚持多久。
“没机会。”她诚实作答，“我根本靠近不了。相见他的女人排了好长的队，几乎整个女族的人，只要够年纪都来凑热闹。若不是有长幼有序，早就打起来。”她继续绘声绘色描绘着前几日见到的场面，几个女人因为前后顺序大打出手，扯落一地头发。“居然还可以那样打架耶。”
“嘿，帮我带句话给他。”他附上前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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