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者告别白面书生后,便遁入茂密幽林间。
不料才前行不到百米之远,林地上竟崛起一阵飓风,将一阵活物狂卷于风中,继而从笋峰上撞来撞去。那些士兵真是如笋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状,再零零碎碎落入林间。
老者死时于灵魂出窍之际,刚好碰见飓风中分离而出的将军,这魂魄比起老者的孱弱许多,单薄得近乎要化成虚无。老者好奇,循着风尾随在将军尾后。
不一会儿,力气殆尽的将军飘然落下,刚好对着那个女人。然而老者所见却与将军不同,老者亲眼目睹:将军落下,与此同时,那女人的魂魄竟然于同一刻自主飘出,一进一出,绝对不是被将军挤出。将军一定是感觉到那女人的魂魄出体,才误会自己是凶手,久久不能释怀。
“你如何确定那女人的魂魄是自己飘出?”田老头蹙眉。
“呵呵呵,老夫那时已死,自然是有经验的。”老者笑了起来,“死了一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人是被吓死的。”野女人被活生生逼出自己身体的痛苦,他可以感同身受。“如果一个魂魄掉进女人身体里,吓得魂魄出窍大有可能。”
老者看着他,久久不说话。“那魂魄带着死气,很新鲜的死气,根本不可能被吓死。吓死的魂魄大都有带着一股怨气,这个自然不同。将军不仅没有杀死那女人,还”
大家都屏住呼吸,无不等待老者嘴里再蹦出点新鲜事。
“别卖关子,有屁快放!”田老头听故事的瘾也被勾起兴致。
大盗抬起头,直直盯着老者,显然并不知道故事还有后续。
“将军得到宿主,立即恢复元气,调整气息。随即飓风又聚,立即将将军从女人身上上带走。这一切将军应该还记得,可是在此过程中老夫却看见那女人竟然正在生产,可惜脖子折断,魂魄出窍无力将孩子生出。将军入体,女人身体得到气息继命,身体便运转起来,于是才好生下那孩子。”老者回忆清晰如历历在目,根本不像随口胡诌。
“将军生孩子!”领路使者惊呼。
他的脑袋空白一片,仿佛闻见了林间血腥。
“后来,那孩子呢?”田老头急忙追问。
“后来飓风尾巴扫到老夫,误打误撞,老夫便随他们一起回到了骨族。当时附近应该还有其他野人,料想被野人捡走了吧。”
“那孩子有什么特别吗?”田头打探。
“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老夫一时瞧不出特别。女人身下的地不平,略有斜度,孩子一出生脑袋就藏在树叶里,老夫甚至都没有瞧见他的脸。”
“带把还是不带把的?”
“男孩。”
大盗沉重的呼吸蛰伏许久,终于轻缓而起,向老者确定。“老先生,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老者拍打着大盗的肩膀,近乎发誓般保证。“优哉家族自古只好故事,却不曾有一言一语虚假,倘若有出入,那也是出自他人之口。将军若是再有怀疑,大可向鬼王求证,事关优哉家族声誉,老夫不敢胡说八道、添油加醋。列祖列宗在上,老夫所言人事物皆是所见所闻所感,若是有错,那也是每个人所站位置不同。将军心事可了,不必愧疚终日。”
“那老先生呢?”大盗却反问老者。“当真不想人间滋味?”
“哈哈,既来之则安之。想念又如何?骨族也不是天生如此,如今寄生骨头和花草树木有何区别?若是不执着为人,尘埃亦可托付终生,将军执念太深,才有分别。为人甚好,寄骨亦乐,三魂七魄,不同命运。敢问世间有谁来往几界?老夫,此生已然无憾。”老者微微一笑,泯然红尘。“余生莫辜负,享乐即可。”
“你们优哉家的男人都这么罗嗦吗?”田老头伸手抹脸,打了哈欠,告诉老者。“老子来南林前,倒了大霉,竟然碰见你的后人,强迫老子听他说故事,还逼老子还故事给他。优哉家族索性改名叫强盗土匪得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优哉家族子孙,好样的!”老者甚是欣慰,发出一阵大笑后,说,“一说一听,才有新故事继续说下去。你们重回人间时,若是碰见了老夫后人,大可将老夫奇遇说予他们听。”
“老先生,你现在成了个老不死,但是你的子孙后人会死。等他们死透了,你自个儿与他们一起说道。老子现在还有拖油瓶一个,可不敢再受重托。”田老头连连摇头,即刻拒绝,近乎不经脑子思索。“再说了,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呢。老子现在站在这儿都觉得做梦一般。等天一亮,觉一醒,指不定梦里的一切都模糊,根本不记得有没有你呢。”
祖祖辈辈都只干一个事!细细咀嚼,他钦佩不已,那得多无聊啊。“老先生,我们真的能出去?”他有一种直觉,老者并非信口雌黄。若是真如田老头所说这是个梦而已,那也是一个真实的梦。
“你叫什么名字啊?”老者不回答反问他姓名。
平时里的嚣张都稀释在白光灰光中,“破左耳。”他如实回答。
“因为耳朵吗?”老者看见他的左边耳朵,“天生的吧。”
已经习以为常,他点点头。“破左耳不好听,以残相名,太糟蹋自己。你还是个孩子,年纪轻轻的,不好不好。”老者直直摇头。
“那还不容易。”田老头说,当场提议,“你们优哉家族其他不会,取个名字那不是随口胡诌就有。”转头望着他,也附和嫌弃。“破左耳之名的确难登大雅之堂,只要能说话都这么叫你,的确越叫越衰气。老不死的,给臭小子取一个大名改改运气。老子这一路捎带他,破事一天也没消停过。”
“好说好说。”老者闻言,歪头思索。
“我已有名字,破卓尔,老头给我取的。”他拒绝了田老头的建议,“破卓尔挺好的,无需再有新名字。”
“那是老子随口一说,今而碰上老先生,给取名端正威风点的,那是你小子运气。”田老头教训他。
“不改,我的名字自然是我做主的,就叫破卓尔。”他清楚记得田老头取名时的那番说辞。
“破卓尔。”老者咀嚼这三个字,“破天荒,卓尔不群,人间有个了不起的野人。甚好。”
“随口一说。”田老头居然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好死不如赖活,活必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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